後坡上的劉備在看見那些泰山軍走了後,內心也舒緩了一口氣。
因為,他真的隻是在故布疑陣,那所謂的李傕之軍壓根就沒一起過來。
其實昨日他帶著五百臨汾兵在宿營的時候,自北麵奔流而下之軍其實就是李傕的軍隊。
按道理,那時候的李傕應該把守在雀鼠道上的,但正因為當時作為糧台的永安被燒,李傕急忙帶著所部南下,意圖打通後方的補給線。
而在那處驛站遇到劉備後,劉備也將對時局的判斷講給李傕,邀他隨同自己一起北上。
但李傕卻拒絕了,甚至連解釋都沒有一句就帶著部下們繼續向南了。
劉備搖了搖頭,感歎了一句涼州軍係的團結。
之後他就帶著五百臨汾兵一路向北,終於進入到了雀鼠道。在行至現在這處地方,劉備考察了地形後,決定在這裡挖造塹壕,以接應可能出現的潰軍。
最後,甘寧他們從北麵蜿蜒的河穀道下來了,後麵追著的正是泰山軍。
靠著故布疑陣,劉備迷惑了徐晃,但也知道這一段溝壑並不能堅持多久。所以在詢問過甘寧,知道後方還成建製的軍團已經微乎其微了,才帶著六千多益州子弟撤了下來。
劉備準備帶著他們先行撤往臨汾,然後和那裡的王昌一道轉移到玉壁。
戎馬倥傯,劉備有很強的直覺,認為那裡必將爆發一場決定天下走勢的大戰。
大軍南向,人群中的劉備回首向北,望著那不可見的敵人,暗暗:
“這還隻是開始,因為我劉備來了。”
……
如果說甘寧等四營益州兵是有驚無險,終脫困境的話,那太原城內的丁原、裴曄等人就是真的如坐針氈。
他們對於眼前的局勢還是非常了解的。
先是關西軍頓兵介休度索原,後是泰山軍分兵去襲擾,這幾日看著城外大軍攻勢減弱,更是清楚必然又有大兵支援過去了。
所以丁原、裴曄二人不斷從城內招募敢死縋城前往度索原,以刺探軍情。
如今的太原早就被泰山軍圍的水泄不通,所以這些出城的哨探風險可想而知。其中大部分的哨探都被泰山軍的遊弋捕拿或殺死,隻有少部分哨探運氣好,從陣線的縫隙處突了出去。
能從泰山軍包圍線穿插出去的哨探本就是那種機靈有腦的,所以這些人在到了度索原附近自然是不敢再繼續向前的。
於是這些人隻能從附近的一些鄉裡人打探。
這些人此前剛遭受過關西兵的劫掠,最後是泰山軍出現拯救了他們,還為他們重新安置了家園。
所以可想而知,那些太原哨探從這些鄉裡人這裡能獲得什麼樣的情報。
他們都說,泰山軍打贏了,而且繳獲了很多俘虜。
大部分的哨探在探得這樣的消息後,如喪考妣,然後渾渾噩噩的回到太原了。
但有一人不同,他沒有管那些黔首,而是找到這裡的鄉老,並從中他們的口中得知了一條截然不同的消息。
隻見那鄉老鄙薄不屑道:
“什麼打了勝仗,那泰山軍在度索原大敗啊,你是不知道有多慘。我聽說本來打得的確不錯,但後麵不知道是死了哪個大人物,軍隊一下子就崩了,現在剩下的就被困在那裡。”
“還有你問我為什麼說的和外頭那些人不一樣?那些人和我是能比的?我是什麼人?是這裡的三老,他們都是一群地裡刨食的,人雲亦雲,烏合之眾。再說了,那些泰山軍慣是會收買人心,那些人實際上早就心向泰山軍了。”
“你信他們,不信我?”
最後,那哨探給了這鄉老一枚馬蹄金,然後靜靜的退了出去。
隨後,他按耐住激動,馬不停蹄的奔回太原,遠遠甩開了後麵的袍澤,來到了太原西麵的西山。
在這裡撂下了馬,換上了樵采的衣服,帶著一批薪柴,扮做樵夫就往山下的泰山軍大營奔去。
在那裡,有一處巨大的軍市,泰山軍在那裡用錢糧和附近的山寮民戶們做起了買賣。
所以此人扮作樵夫絲毫不紮眼。
再然後,此人就開始蟄伏,等待入夜的機會。
果然,隨著後麵的哨探陸續奔回,泰山軍的注意力都被這些人吸引走,於是此人趁著天黑,抓住機會,搶了一匹戰馬,飛也似的奔向太原。
這人剛到城下,上方就甩下了一個竹筐,毫不費力的就將此人拉上了城頭。
但意外的是,獲得重要情報的此人,竟然並沒有直接去往刺史府,而是在城頭上幾個軍吏的掩護下,悄悄進入了王氏的宅邸。
等此人再換上衣裳,出現在最中間的密室時,王允和他的兄長王宏正守在那裡。
那人連忙下拜,口呼:
“大人,我得了準確消息,王師在度索原大勝,如今正將泰山軍包圍在那裡。”
那王允本還在端坐,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站了起來,頗不敢相信:
“淩兒可說的是真的?要知道城內已經傳遍了,說……”
原來這哨探竟然是王淩。
當時城內招募敢死的哨探的時候,王淩不顧家族反對,毅然決然參與其中。這倒不是王淩有多麼大義,實在是因為此時的王氏處境頗為不妙。
如果說王允攜漢室節度持節陽曲是王氏權勢的頂峰的話,那王允拋棄陽曲之軍,單車逃回太原,就是王氏威望的低穀。
再加上一些從陽曲之戰逃下來的吏士將此戰添油加醋的說給丁原後,丁原已然將王允當成了仇雌,視為背刺自己的奸人。
要不是這王允在太原豪勢中還有點威望,要不是丁原還顧忌王允的漢家節度,就以王允奪郭琳之軍,害他肱骨戰死這一條,他也得殺了這王允。
此時太原城內,丁原的實力依舊是最強,被這個人盯上,王氏可以說是如芒在刺。
也正是這種情況,王淩主動請纓參加了這一次活動,其實不僅是他,太原城內的一些其他豪勢子弟也加入了這次行動。
說到底,這些精英子弟們非常清楚,不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就說能出城先得到情報這一條,就已經夠他們去搏一搏了。
王淩很清楚,家族中適合乾這個的就是自己了。王允的幾個兒子都在長安,在太原的就是他父親宏這一係,而他兄長守正,那就隻能自己出奇了。
雖然過程是危險的,但想到自己帶來的重要情報,王淩嘴角含笑,甚至主動打斷了叔父王允的話:
“說什麼?說關西兵敗了?這些不過都是那些泰山軍的計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