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劉和也弄不清楚外麵到底是搞什麼?
想了想,劉和主動走到門後,衝著門外問道:
“你們是哪一番的,你們長吏是誰?讓他一個人翻過來,和我說。”
門外麵,虞翻拿眼睛看周昂,卻看見他還是麵無表情,絲毫沒有主動站出來搭腔的意思,於是不僅是虞翻一人不恥了,就是身邊的其他牙兵都覺得這周昂是個沒擔待的。
他們這些牙兵都是持戈守在朱儁帳下的親信,這一次老主公要拿辦劉和是為什麼,外人不清楚他們還會不清楚?
一切起因不就是你周昂彙報的嗎?事情是你挑起來的,最後不敢扛了?這些人彆看自己是不是有擔待的人,但都不妨礙此刻他們對周昂的鄙夷。
但對於如此,周昂依舊臉色從容。
而那邊,門後的劉和見外麵半天不回話,這個時候也警鐘大起。
如今泰山軍駐軍於北邙山,京都一片混亂,總有一些冒名南軍的賊人渾水摸魚,想對諸裡的公卿不利,此刻,劉和已然將外麵的人當成了那些。
於是,劉和默默的拔出了刀,而那邊一眾門客部曲也紛紛抽刀握劍。
門前的虞翻一下子就聽到裡麵拔刀聲,忙大吼一聲:
“我是蒼龍門司馬周昂,我獨自入內。”
此言一出,後麵的周昂臉色鐵青。
劉和這個時候已經不信對麵了,心裡發了狠,準備殺了那些人,於是就讓門客開了壁門。
而當他開了門後,見到府邸外站著了數百名披甲士,亡魂大冒,大吼一聲:
“關門!“
但可惜已經遲了,站在門邊上的虞翻一個魚躍就滾到了門內,隨後一刀就斬斷了一個門客的手臂。
而後方,那些牙兵見到虞翻殺入,壓根不理會周昂,就如潮水一般湧入門內。
那些門客都是隻有兵刃,壓根沒有甲胄的,如何會是那些鐵甲牙兵的對手,一陣廝殺後,除了寥寥數人還護著劉和外,其他人一哄而散了。
實踐證明,忠誠的確是稀缺的,尤其是在這個世道。
此刻,劉和一直在哆嗦,他對那個最先衝進來的虞翻問道:
“你們到底是何人?你們可知道這裡又是哪裡?你們今日敢對我不利,你們覺得能活過今夜。朱平西的大軍就駐紮在城內,你們不怕死的嗎?”
顯然,劉和將那個虞翻當成了這群人的首領。
然後他還不等虞翻說話,就自顧自道:
“你們要什麼?錢?美人?府內有的你們都可以拿走,我絕不會報複。”
此時的周昂依舊在府邸外,壓根就沒踏入門內一步。
於是,這群牙兵中也就是虞翻說話了,他歎了一口氣,看著可憐的劉和,笑了。
然後是肆無忌憚的笑,一眾牙兵們也是如此,大笑不止。
虞翻抹了一下刀口上的血,乜笑道:
“不用了,咱們就是平西大將軍幕府的牙兵,這次來,就是來拿你的。”
劉和完全不敢相信。
這時候,虞翻回到門外,不理會周昂,直接從周昂戰馬的褡褳裡抽出一個令書,隨後再次折回。
他展開這封朱儁親筆寫的令書,用帶著濃厚南方口音的洛陽正音念:
“東海侯劉和,國難臨頭,不思報國,反將家口財貨運送出都,以致合城人心搖惑,紛紛遷避。違反宵禁,每日出城十餘車,士心嘩然。爾為宗室,猶不能報國報家,本公又如何服眾心?東海侯如此肆行欺罔,即拿下查辦。”
劉和聽完這個後,整個一個荒謬感,就因為這個?那朱儁要拿他?
現在滿城公卿門哪個不是如此,他們隻不過是轉移了一些資財而已,難道他們沒有為防禦京都殫精竭慮嗎?
不是他們和袁紹那邊周旋溝通,袁紹的援兵會來?
現在他們隻不過是轉移了一點點資財,就對自己喊打喊殺?難道他們這些人不是身在京都?還有比這個更能代表他們對漢家的忠誠的嗎?
所以劉和完全不相信這個理由,他甚至直接問虞翻:
“那朱儁到底什麼意思?直接說吧,說這個理由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此刻,虞翻看著劉和的樣子,看他真不像是做戲的,然後頓時心裡就堵得厲害。
他虞翻是會稽人,守衛京都和他有一點關係嗎?他是吃過漢家一粒俸粟嗎?
但此刻,京都危難之際,大漢存亡之時,他們這些偏僻的南方人,被中原人嘲笑為“傖父”,卻拿起了戈矛為大漢奮鬥到最後一刻?
為何?
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年輕人心中眷念著這個大漢,眷念著那個讓他們驕傲自豪的大漢嗎?
但現在呢?
受國朝累世之恩的公卿宗族們卻在這個時候計較門戶私利,想跳船了?這不是荒謬是什麼?
此刻虞翻對於這些公卿們終於幻滅了,也許他們從來沒有偉大過,隻是因為他們站在了高處,所以才看著高啊!
虞翻已經一句話不想說了,他抽刀砍翻了那幾個還要頑抗的門客,然後將刀架在劉和的脖子上,對左右道:
“弟兄們,這人到現在還納悶咱們為何拿他,那行,咱們就帶著他去問問主公,看看他到底犯了何罪!”
眾牙兵哄然叫好,然後一陣拳打腳踢,就準備將劉和拿回大營。
直到這個時候,從裡麵傳來雄渾卻蒼老的聲音:
“住手!你們是奉了誰的令?彆和我說是朱儁,我問的是,他朱儁是奉了誰的命!”
眾牙兵扭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老者衣朱紫,行列階下,左右健仆一個捧著印,一個捧著冊,列在後麵。
虞翻明白,此人必然就是朝廷的大宗正劉虞了,他知道這人對大漢是忠心的,所以也足夠尊重。
他抱著拳,然後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老宗正,你問我們奉了誰?咱們奉的是天!”
說完再不理會劉虞,扭著劉和回去了。
劉和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隨後被押走了,隻留下老人一個人留在了深深的庭院,很晚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