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昭義(1 / 2)

犁漢 請叫我陳總長 8992 字 2個月前

在回舞陽的直道上,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在無數麵土黃色的旗幟的搖曳下,緩緩前進著。

這些黃衣黃旗的軍隊並不是泰山軍,而正是剛剛從韓氏大墓折返的袁軍。

袁紹肇基中原的時候,並沒有如張衝一般早早自立為王,他依舊還打著漢室的旗號,甚至他的家族被何進等人滅門,袁紹也隻是表達著這樣的態度:

是天子身邊出了奸臣,而不是天子的錯。

袁紹當然知道當年甲子血變的謀劃者就有那小皇帝,但他依然還高舉著漢室的旗號,隻因為這麵旗號是真的香。

但袁紹雖然沒稱王,但卻自稱為陳公。

陳國為當年周武王在牧野之戰後所封。當時周武王封黃帝後裔於祝,封堯之後於薊,封舜之後於陳,用以表示“興滅國,繼絕世”之意。

這其實也是二王三恪的禮製,也就是以舜之後為陳公,夏之後為杞公,商之後為宋公。

而什麼是恪呢?即尊賓。也就是不視之為臣,而視為賓。

所以,袁紹自稱陳公的用意就很明顯了,那就是他追求一種和漢室獨特的關係。

他與漢室是主賓而非主仆,而現在,主人家被一群暴徒殺死了,還搶占了家,那作為客人家就有義務為主人家報仇。

所以袁紹起兵就是打著為漢室複仇的旗號,招徠人心。

正如袁紹筆杆子陳琳在《討泰山賊檄書》中說寫:

“泰山賊張衝,以媚姿惑言糾結蛾賊,長驅犯闕,蕩穢神京。弑我天子,禁我群卿,刑我衣冠,淫我子女,掠我財物,戮我士民。豺狼突於宗社,犬豕踞於朝廷,赤縣丘墟,黔黎塗炭,妖氛吐焰,日月無光。”

“陳公袁紹,前為漢臣,今為三恪,義切同仇,恩深吊伐。……凡漢室之臣,誰無忠義之心,三恪之賓,不忘友邦之義。逆賊張衝,狗盜之徒,卑賤之夫,一時禍亂,凶不可持。漢德可思,天命未改。忠誠所感,明能克逆。義旗所向,一以當十。請觀今日之域中,仍是漢家之天下!”

據說這篇檄書被送到張衝的案頭上的時候,那賊魁張衝甚至害怕得躲進廁中,可見陳琳如椽大筆。

真可是,一書可擋百萬兵。

也正是如此布告下,袁紹起兵時更是大哭三日,將他既為臣,又為賓的憤懣哀痛表現得淋漓儘致。

如是,軍心振奮,人心歸一。

可以說,自袁紹自封為陳公後,他就處在一個非常有利的政治態勢中。他既能獲得漢室遺澤人心,又可以另起爐灶,以三恪的身份入主京都。

日後他要建立自己的王朝,也沒有背主的負擔,因為他是以賓客的身份,為漢室複仇的,最後漢室感激之下,將天下權柄禪讓給他陳公,那有什麼問題嗎?

而勸進袁紹自封為陳公的計策就是出自許攸,這讓袁紹對其人更加依賴也信任了。

隻是有一點袁紹覺得不舒服,那就是朔服。

自稱為陳公後,實際上袁紹就建立了自己的陳公國,於是自然要改服易飾,而陳國為舜之苗裔,而舜為土德,所以陳也需要尚土德。

而土德的顏色是黃色,但這恰恰就和那泰山軍的顏色相撞了。

袁紹是比較迷信讖緯和五德說的,他認為替漢之火德者必是土德,而現在天下卻有兩方以土德立服飾,這更讓袁紹有一種宿命之感。

他也將這一戰當成了與泰山軍決定天下的決戰,中原這頭鹿到底死在誰手裡,就看這一戰了。

想到這裡,袁紹心頭更加緊迫,他恨不得立刻處理好後方的事情,然後回到前線。

但就在他一副急不可待,隻爭朝夕的時候,他側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看著他挺著背脊騎在馬背上,努力表現出成熟樣子,袁紹的心頭就一陣柔軟。

此時的袁紹眼裡哪還有血色,那嚴酷的臉色也緩慢恢複成慈父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的愛小兒子。

無論是青少年時期,還是壯年,中年,袁紹都是一個符合世家認識中的雄主。他百折不撓,雄心壯誌,以天下大事為己任。

雖然他有時會猶疑,有時會感情用事,也充滿了貴族的驕傲看重門第,但他依舊是個好主公。

但自袁尚出生後,不論是征伐勝利還是豪勢景從都不能和這份喜悅相比。

之後看著袁尚一步步長大,他甚至無數次動過要換繼承人的心思,但都被他理智的鎮壓了。

但也正是這份愧疚,讓他對袁尚的喜愛與日俱增。

每一次他在外征戰,他都會讓袁尚的母親劉姬寫信給他,告訴他袁尚這些日有沒有好好吃飯。

而他袁紹自己則會寫更多的書信,包括教導劉姬如何照顧孩子,告訴她什麼該乾,什麼不該乾。

甚至他的書信中,都詳細到袁尚有沒有喝奶,找的奶娘是不是足夠豐腴多汁,讓劉姬務必保證袁尚奶水充足。

袁尚也正是在這樣的關心中,茁壯長大。

但袁紹的關心卻並不見少,甚至很快就超過了他對於戰事的關心。

那時候,正是他打江夏之戰最重要的階段,黃祖在江夏城一直死守,袁紹在城下已經打了半個月了,而劉表集結的大軍很快就要趕到。

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袁紹接到了從後方寄來的書信,那是劉姬告訴他袁尚病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袁紹心急如焚,當即就要將指揮權交給自己的外甥高乾,然後趕回汝南。

最後要不是高氏兄弟死死拽住袁紹哀求,沒準袁紹真的就乾出這樣的荒唐事來。

之後,黃氏頂不住壓力和袁紹媾和了,但此後袁軍上下都明白,以後萬萬不能讓主公接收到後方的書信了。

而從江夏回來後,袁紹又要趕赴京都,這一次他帶上了袁尚,所以也再沒什麼思子之苦了。

除了動不動讓袁軍宿將們跪拜袁尚,袁紹總體來說還算穩定。

可是,此時的袁紹看著懂事的愛子,想到後麵就要送他去汝南,他又心如刀絞。

他多麼想將袁尚留在身邊啊。

此時,袁尚也感受到父親的目光,忙轉頭過來,問道:

“大人,兒騎馬騎得不好嗎?”

他以為自己騎馬的姿勢讓袁紹側目。

袁紹回過神,笑道:

“沒有,尚兒騎得很好,為父在尚兒這般大的時候都不及。”

這其實是袁紹瞎說了,他當年是一等一的走馬少年,那馬上之術不論是用在哪裡,都令人叫絕。

袁尚不知道這些,聽得父親的話,露出了憨直的笑容,然後問道:

“那大人是看兒什麼?”

袁紹搖了搖頭,心頭溫暖,溫和說道:

“無事,就是想問你如何看今日為父做的事。“

袁尚聽了這話,理所應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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