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未來何必是現在?(1 / 2)

奏鳴的號角聲回蕩在城邦上空,下午兩點南征大軍準時出發,高文騎著馬跟在上將軍與豐饒天使身後。

四方民眾的熱情呼喊聲中,藍血大軍披戴著金色祝福,在漫天繽紛的花雨中,浩浩蕩蕩離開內城。每一位戰士無不筆直腰身,享受此刻榮耀。

福珀騎著馬來回巡邏,維持著主街道的秩序,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即引起他的注意,是個滿眼渴望的孩子,他對遠征的渴望遠遠超過自己。

這不是那個受到吾神祝福的孩子嗎?

聽說神明答應他,這一次可以隨同遠征,為什麼也沒去?

福珀騎著馬快速靠近,在小男孩身邊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方形背包,上麵還印著一家城邦西區知名餐館的標誌。

城邦民眾很少有不認識福珀的,誰都記得八年前那個在白塔下呐喊的青年,他喊著:神明的信仰不需要教會的稅收。

之後,神明的信仰果真不需要教會的稅收。

人群讓開,目光順著他的視線,自然地彙聚在小伊鉑斯身上。

“我,我,我不是有意要偷懶,我馬上就去送外賣!”

小伊鉑斯眼神慌亂,背起外賣大包,準備離開。

“等下!”

福珀叫住他。

“統領先生什麼事?”

“你不是要隨大軍出征嗎?”

“我,我……”

小伊鉑斯緊張地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能找著借口:“我還有工作,不工作就沒錢購買武器,沒有武器就沒辦法……”

孩子的話尚未說完,一柄十字利劍衝他飛來。

小伊鉑斯一把抓住佩劍。

“送你了。”福珀說。

他連忙拒絕:“不行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拔出來看看。”

“什麼?”

“拔出來!”

小伊鉑斯沉默了,他的心卻跳動的格外快,在眾人期許的眼神中,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抓住劍鞘,雙眸緊緊盯著十字劍格。

“鏘——”

神鋒出鞘,金光乍湧。

受神明祝福的孩子又怎麼會是庸碌無畏的一般人,狂暴的劍氣洶湧衝出,它怒視每一位螻蟻,唯獨對握住自己的孩子,溫柔體貼。

小伊鉑斯費勁地將長劍拔出,將鋒刃舉在麵前,這一刻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而是銳利、靈光、渴求。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老師課上教導的話,在孩子的腦海中浮現,小伊鉑斯看見手中寶劍,而教他劍術的老師正在城樓上看著他。

“什麼感覺?”夏沫問。

蘇牧說:“熟悉的感覺。”

“嗯?”

她不是很明白。

大祭司與執政官同樣沒聽明白。

“我現在的心境大概就是老師當年看我的心境,一個孩子,一個普通的孩子,在握住劍的那一刻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伊鉑斯看著小伊鉑斯,滿眼都是蘇牧的倒影。

“嗬。”

夏沫輕笑,說:“我記得你的卷宗裡,齊明警官給過你一句評語,大約發生在你們對戰精神序列繼血種之後。”

“什麼?”他問。

“天生殺戮的怪物!”夏沫說。

她的眼裡滿是欣喜,絲毫不覺得怪物這個詞是一種貶義的評價,相反她從這句話中讀到了那位執法官的仰視。

一位血脈覺醒的成年執法官在仰視一位尚未覺醒血脈的少年。

“感謝。”

“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了解我,我想……”蘇牧還想著那個夜晚,想著自己揮動高爾夫球杆,杆杆爆頭時的“英姿”,“那時候的他一定被嚇壞了吧。”

“是。”

夏沫點頭,說:“如你所願,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在質問他,為什麼世界對你如此不公平,然後變成了徹底失控的野獸。”

“扯淡!”

蘇牧反駁著:“老師從小就悉心教導我,我明明是一個三好青年好不好,怎麼可能乾出危害社會的事?他太不了解我的了,我要收回之前的評價!”

兩人在前麵閒聊,大祭司與執政官在後麵八卦,他們對視一眼,相互默契一笑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彼此深埋的心事。

當與神相處久了,他們這才發現,神也不過如此,並未無情無欲、全知全能,他隻是更強大的人罷了。

“看,他要揮動佩劍了。”蘇牧期待地說。

小伊鉑斯朝著無人的身後,輕輕揮動一劍,“嗡——”劍氣發出暴戾的錚鳴,不過是孩子寫意的一劍,落下時房屋卻倒塌一片。

“啊!”

看到自己闖下塌天大禍,小伊鉑斯終於從如夢似幻的狀態中清醒,嚇得扔掉手中的祝福利劍,鋒利的劍刃直直插入磚石地麵。

“天生的戰士。”

福珀出現在他身邊,伸手拔出地上的佩劍,將它插入小伊鉑斯手中的劍鞘。

“沒關係。”

他擺擺手,示意手下趕緊維持秩序,登記損失:“不過是些財產損失而已,一切賠償由我來出,但我不是無償的。”

“我沒錢。”

小伊鉑斯害怕地蜷縮著。

“錢?”

福珀歎口氣,說:“這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邪物,但社會的發展又離不開它,不知道未來的某天,會不會存在一種製度,大家不再需要錢。”

“錢很重要的。”小伊鉑斯說,“有了它可以買好多好吃的!”

“錢是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年長的騎士看著年幼的孩子,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自己,有天分、有氣運,唯獨缺少一點小小的幫助。

“我的條件很簡單,不要去軍團,來禁衛軍,在這裡服役十年,當然該有的待遇我一樣不少。”

“如何?”

他笑著說,像一位誌在必得的獵人:“這是筆劃算的買賣,不然你可賠不起這麼多房子,就算能賠也是傾家蕩產。”

“我……”

小伊鉑斯咬著嘴唇,他當然知道這不是要挾,這是厚愛,就像神明許下的諾言,隻要自己願意就能成為軍團最年輕的戰士。

可。

他看到媽媽正麵無表情地走來。

她應該生氣了。

“統領大人,我恐怕不能和你閒聊了,我還有一份外賣要送。”小伊鉑斯雙手奉上佩劍,“是一位大客戶,要了很多張披薩。”

“我這次可不能再遲到了。”

福珀沒去接劍,而是在等真正的“枷鎖”。

“媽,媽媽,我沒有偷懶,我現在就去送東西。”小伊鉑斯飛快地丟下劍,準備逃離這裡。

他不想親耳聽見夢碎的聲音。

“啪。”

福珀沒動。

母親伸手,接住沉甸甸的聖物,她顯得十分吃力。但咬著牙用另一隻手,抓住孩子的背囊。

“你不用去了。”她說,“這最後的一單,我替你去。”

“媽媽?”

小伊鉑斯困惑地回過頭,他以為母親是在說氣話,但轉身看到的卻是一張——期許的滄桑老臉。

她不如彆的女人漂亮,不如海珀瑞翁家富有,甚至不如彆家母親的溺愛。但她已經給出自己的一切,除了在她看來等於送死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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