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神明的注視下,母親終於說出心裡話:“我不是不希望你出人頭地,也不是一定要阻止你遠征成為英雄,我隻是希望這一天慢一點到來。”
“你是被神祝福的孩子,如果未來要注定要來,為什麼非要是現在?如果未來注定成為英雄,為什麼非要是現在?”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的一切,媽媽當然祝願你有美好的未來,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但……為什麼非要是……”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現在?”
“媽媽?”
小伊鉑斯心裡難受,抱著媽媽,跟著哭了起來:“我沒說非要是現在,我可以等,可以等到你允許的那一天,可以……”
“不。”
“不可以。”
母親溫柔地撫摸著孩子的腦袋,說:“為什麼未來非要是現在?因為沒有現在……你就沒有未來,錯過這一次機會,未來未必會來。”
“吾神的黎明曙光,不會一直為你而留,隻是現在正好照耀到了你。”
“去吧。”
她卸下自己親手為孩子帶上的沉重包袱,放在地上,蹲下身子,雙手奉上沉重的祝福佩劍。
“去屬於你的天空自由翱翔吧!”
“媽媽。”
小伊鉑斯呆愣愣地看著母親舉在麵前的劍,又看看了福珀,再看看遠處城樓上注視的神明,最後看向周圍點頭認同的鄰裡。
為什麼未來非要是現在?
因為未來就是現在!
他伸手拿住祝福的佩劍,黎明的祝福之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銀藍色的鎧甲於光中浮現,上麵雕刻著白塔雙聖樹的紋章。
以及一枚藏在樹後的太陽金羽神徽。
“嘿嘿。”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會去的,我看人從不走眼!”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火苗突然冒出,在小伊鉑斯驚喜的眼神中藏到他的鎧甲上,藏在蘇牧賜予的那枚神徽中。
“就讓本教宗陪你一起去吧!”
“還差一匹馬。”
福珀牽來自己的心愛的夥伴,說:“他陪我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七八年,我可以不去見證未來,但是他必須去。”
“現在交給你。”
“給我?”
小伊鉑斯驚訝地看著雄壯的駿馬,他清楚對於騎士來說,馬意味著第二條命。
“試試?”
福珀拖著他,翻身上馬:“真不錯。”
“好乖啊。”
小伊鉑斯開心地摸著新朋友。
“等下!”
福珀忽然露出心痛的神色,說:“咬死了,這匹馬是借給你的,回來的時候必須還給我啊!”
“當然,當然!”
小伊鉑斯連連點頭,說:“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會找到屬於我的夥伴!”
“那是自然。”
福珀一拍馬屁股,黑色駿馬疾馳跑出,快步追趕已經出城的遠征大軍。
小伊鉑斯回過頭,這一次他看到的是人群中的媽媽在揮手告彆,她給予自己最大的尊重,還有最真誠的祝福。
“彆了,孩子。”
母親流著淚,送彆出征的孩子。
“駕!”
小伊鉑斯抽動韁繩,感受著風中自由,一溜煙衝出城邦追上前麵的大軍。
“我走了。”
蘇牧抱緊夏沫,在她不舍的依戀中,緩緩消散成點點白光。
“走吧。”
“早點回家。”
她說。
出征的號角緩緩停止,遠方的城門慢慢關上,大軍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送行隊伍的視線中,母親背上孩子的餐囊。
替他去送這最後一餐。
福珀騎著臨時坐騎,指揮禁衛軍維持散場的秩序。
城樓上新老三巨頭一起回到白塔議會,商議著下一次改革與繼續推動東西方的交流、融合。
保民官小姐滔滔不絕地闡述自己的提案,用金色的光影勾勒出美好的畫卷,她也是一位有著一定造詣的美術生。
大祭司與執政官像兩個學生,聽著許多聞所未聞的嶄新理念。
還有一餐外賣需要配送。
小伊母親根據餐單信息,找到一幢回字樓的三樓,敲開那扇門。
“誰啊?”
“外賣,披薩。”
屋主人打開門,看見送餐的是一位陌生婦女,奇怪地問:“小伊鉑斯呢?你是他的……”
“媽媽。”
小伊母親說:“孩子出征了,我替他送完最後一餐。”
“啊?”
“我沒記錯的話,他才八歲吧,八歲就能出征?”屋主人顯然不相信,“我記得入伍的最低年紀是十六,據說以後要加到十八。”
小伊母親卸下餐囊,說:“神明不會拒絕向往天空的鳥兒。”
“是啊。”
“那孩子不一樣,是神明祝福的孩子,進來吧,放桌上。”屋主人讓開路,“其實我蠻喜歡他的,聽話、伶俐、懂事,比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強多了。”
乾瘦的年輕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
小伊母親提著餐囊走進客廳,取出熱滾滾的披薩,放在華貴的餐桌上。
屋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目光嚴厲、凶狠。
乾瘦的年輕人咬著蒼白的嘴唇,低著頭,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最後毅然決然地走到桌邊。
“我爸爸總說我沒用,我來幫你吧。”
“不用,一會就……”
“鏘——”
金屬的爭鳴響起,鮮紅的熱血玷汙潔淨的食物,女人直挺挺地倒下,血脈上的鴻溝差距,讓她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
乾瘦的年輕人伸出病態的手,擦乾臉上的血漬。
“砰!”
父親關上門。
“乾得好!兒子。”
他得意地誇讚,又露出惋惜的神色,說:“隻可惜來得不是那位被神祝福的孩子,我還挺好奇他的血,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
年輕人伸手,撕下一塊帶血的披薩,大口塞進嘴裡。
我不是廢物!
他憤恨地想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