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巳時棋者無情(1 / 2)

季漢北地王 秋風渭水 8027 字 5個月前

侍中張紹得知安平王部曲送來的兩具屍首便是行刺的歹人之時,略微有些發懵。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杜陽,神色古怪起來。

北地王遇刺,沒有直報中宮,卻是命人前來縣府報官,其中之意,張紹似有所悟。

“大王傷勢如何?”成都令呂辰一臉擔憂地問道。

“性命無礙。”

“萬幸萬幸!”

呂辰聞言,深深鬆了口氣,不再說話。

張紹卻不放心,決定親自往帝陵探望一番。

於是他令左右將杜陽暫且羈押,並嚴加看管,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審。

成都令呂辰眼角一跳,唯唯俯首應命。

熹光初放,旭日將升。

縣府之外,行人漸盛。

張紹乘車出江橋門,直奔錦官城東的帝陵。

不久,他便在彆館見到了臥床的劉諶。

屋中,劉諶躺在榻上,蓋著錦被,安平王劉輯立在榻邊侍候,麵無表情。

張紹語氣略帶責備地說道:“今夜臣本不同意殿下暫避帝陵,正是擔心宵小作亂,安平王不是信誓旦旦地說會保證五殿下的安全嗎?”

安平王劉輯聞言,仰麵看向屋頂,眨了眨眼睛閉口不答。

見張紹生怒,劉諶佯作虛弱道:“侍中勿怪,隻是皮肉之傷,無礙的。”

張紹無奈一歎,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上。

稍稍沉默片刻,張紹冷不丁發問道:“殿下遇刺,為何不直報陛下?”

“刺客已然伏法受誅,本王亦無大礙,案情明了,隻需追查刺客身份及幕後指使便可,不必驚擾陛下了。”

“大王的意思是?”

“杜陽招了嗎?”

“尚未。”

“他不是刺客,昨夜遇刺,賴杜陽護駕,刺客縱火潛逃。”

說完,劉諶便在榻上扭頭向張紹看來。

張紹愣住,腦中思緒頓成一團亂麻。

“可是他擅動羽林......”

“非也非也,是奉左部督之命前來護衛本王。”

“殿下為何不早說?”

“遇刺驚惶,一時忘卻。”

劉諶的話,令張紹陷入了沉默。

張紹心中了然,北地王是要他向皇帝如此稟報。

這樣一來,杜陽倒是有功無過,可羽林左部督豈不是說了謊話?!

張紹狐疑的目光開始在劉諶臉上掃視,北地王所說,到底是真是假?

可北地王是受害之人,他說的話,總該保真一些。

亂,真的亂。

張紹不禁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到了心力交瘁。

這時,劉諶悠悠說道:“真假何須計較,是非自在本心。”

保下杜陽,便是劉諶的第一步。

自焚王府,使譙黨為撇清嫌疑拋棄杜陽,待其絕望之時,自己再出手將其保下。

杜陽乃是杜氏之人,譙黨棄之如蔽履,卻不知依附譙周的杜氏作何感想。

雖然杜陽軍職不高,但也是羽林軍侯。

將其策反招攬,既動搖譙黨人心,又得一臂助,可謂是一箭雙雕。

張紹驚奇地看了劉諶一眼,呼吸急促起來。

眼前的北地王令他既熟悉又陌生,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突然之間,張紹似乎感受到了無形的威壓,令他心中一緊。

隻見北地王目光銳利,攝人心魄,安平王劉輯的手,也在輕輕摩挲著劍柄,張紹背後頓生冷汗。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入局了。

內心掙紮許久,張紹終於如釋重負的歎息一聲道:“臣,明白了。”

“有勞侍中。”

“不敢不敢,殿下安心養傷,臣這就回宮向陛下呈奏。”

張紹行禮告退,行至門口,身後忽聞北地王的話音。

“令侄張遵綿竹戰死,怎不見府上魂幡飛掣?”

輕飄飄一句話,令侍中張紹渾身如遭雷擊,一個踉蹌,險些崴腳。

熹光灑入房門,地上徒留清影。

張紹愣在原地,瞬間背影顯得佝僂起來。

他的心,就像是被重錘猛擊,隻覺鑽心之痛陣陣襲來。

尚書郎張遵,故車騎將軍張飛之孫,張紹兄長張苞之子。

景耀六年十月隨衛將軍諸葛瞻出征,戰死綿竹軍前。

昨夜,劉諶自王府出走帝陵時,接連路過諸葛瞻、張紹府邸。

諸葛府上,披麻戴孝,白綢覆匾,隱有啼哭。

但張府之中,卻是一片寂靜,令劉諶心中五味雜陳。

駐足片刻,張紹伸手扶住了門框,似是身體不適。

稍作歇息,便麵色淒哀,腳步遲遲離去。

劉諶掀開被子,自榻上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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