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館正殿之內,四人環坐。
劉諶將裝有錦囊的木匣與白羽扇親自放在了諸葛京麵前。
“此乃諸葛丞相遺物,自當歸還諸葛後人。”
諸葛京望著眼前先祖遺物,刹那恍惚。
一旁同坐的西鄉侯張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既是諸葛氏遺物,怎在北地王手中?
劉諶站在諸葛京麵前,目光如水,靜靜注視著他。
為什麼堂堂衛將軍加行都護諸葛瞻的兒子,卻隻是一個小小的都水掾?
比起其他勳臣子嗣來,都水掾卻顯得有些不夠格了。
都水掾,修築水利,治理水患,直接對朝廷負責,不受地方管轄。
像李球、張遵、諸葛尚等重臣之後,基本都掛尚書郎之職,怎麼說也是身在朝廷中樞之地。
“殿下喚臣來,乃因錦囊之中,定有吾名吧?”
諸葛京旋即一歎,本以為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這個不在權力中心的都水掾,誰曾想今日忽受北地王召喚。
祖、父、兄皆為大漢流儘了最後一滴血,他隻想安安靜靜順應天命,為諸葛氏保住血脈根基。
但當這木匣和羽扇擺在麵前時,他便知道,一切都是宿命。
劉諶略感訝異,看來諸葛京知道這丞相之遺,錦囊之秘。
“原來行宗早已知曉。”
“吾父曾授,臣不願接,方至殿下之手。”
諸葛京麵露苦笑,父親率兵出征的前一夜,曾將這錦囊羽扇欲托付於自己。
隻是主闇臣昏,奸佞當朝,太子性弱,諸王平庸,他心中早已對朝廷失望了。
縱以先祖遺計,保大漢一時,可國無聖主,早晚將亡。
先帝,諸葛氏,儘力了。
誰曾想父兄綿竹身死,令他更加心如死灰。
“錦囊之中,兩名列首,其一為地名,另一為人名,即是你諸葛行宗。”
劉諶的目光中,充滿了對錦囊之秘的渴望。
他想知道,丞相留下的這份遺書,上麵的人名與地名到底是什麼意思,其中又有什麼關聯。
想來當初丞相沒有寫明,也是防了李福一手。
萬一李福沒有老實轉交遺物於諸葛瞻,即便錦囊泄露,旁人亦無可猜度。
還好李福為人忠實,將遺物轉交諸葛瞻,諸葛瞻定然早已參透了其中奧秘。
諸葛京聞言,伸手輕撫案上的羽扇,就仿佛像是幼年時牽住了祖父的手,思念之情,頓如泉湧。
沉默許久,諸葛京扭頭看了看座中的西鄉侯張瑛與安平王劉輯。
張瑛與劉輯都很有眼色,立刻起身告退。
劉諶卻是擺手一笑,說道:“都坐下,此地無有外人。”
眾人一愣,互相對視一眼,便重又落座。
諸葛京望著劉諶氣定神閒的樣子,心思泛起漣漪。
這幾日,北地王的作為他多有關注,殺杜禎、走帝陵、鬥費立。
在北地王的身上,他似乎看見了先帝的影子。
見眾人期待的目光彙來,諸葛京忽然之間,竟有釋懷之感,不由輕吐鬱結之氣,娓娓道來。
劉諶越聽心中越發感慨,丞相不愧是千古名相,竟謀天數。
西鄉侯張瑛徹底驚掉了下巴,仿佛化為了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安平王劉輯雖有心理準備,卻也是滿眼震撼,誰能想到,丞相早在三十載前,便已提前落子。
遺書所列人名,皆為丞相伏筆。
以監宵小之徒,以備不時之需。
建興十二年,八月,丞相病篤,陛下使尚書仆射李福省侍,因諮以國家大計。福至,與丞相語已,彆去,數日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