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帝陵觀山景,耳聽得陵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譙周發來的兵~”
帝陵高崗之上,劉諶負手眺望,搖頭晃腦,輕聲哼唱。
陵園外,煙塵滾滾,羽林大旗自東而來。
在他身後高崗背坡,偃旗息鼓伏兵千人。
西鄉侯張瑛、安平王劉輯並列於旁,新任屯騎校尉宗弼、右部軍侯宗焓皆按劍備敵。
都水掾諸葛京聞北地王吟唱之調甚是古怪,但語中之意,不免儘顯從容。
俄而羽檄爭馳,連報羽林軍動向。
左部督費立引兵至帝陵,分數路彆部圍堵,這時前鋒郎官來報,陵中高崗,見北地王旗。
費立不屑,陵中不見屯騎蹤影,想來必是為北地王所用。
不過屯騎營隻有區區七百人,不足為懼也。
自己來時還遣人調了長水營與越騎營以及成都縣兵前來相助,以確保萬無一失。
宗預已死,還有誰能護你?
費立引兵稍候,長水營自錦官城開至,因長水校尉胡博坐罪,領兵之將乃是長水校尉參軍常忌。
不久,越騎校尉文立、成都令呂辰、成都縣尉龔遲皆匆匆而來。
一時間,帝陵東門外,大兵雲集。
成都內外,風聲鶴唳。
錦江失色,人鹹避之。
見諸兵畢至,費立一聲令下,數路入陵,直向陵中高崗。
劉諶東瞰,望費立竟如此興師動眾,不禁感歎道:“亡孤之心,已不掩飾。”
自己殺了杜禎,又毀降表,屢屢壞譙黨大事,譙周是下定決心要一勞永逸。
想必此時,新的降表已在修撰之中。
“王兄,譙黨兵馬兩倍於我......”
安平王劉輯麵色緊張,費立領三部兵馬,約合兩千五百人,真刀真槍而來,若下狠心,己方一千人恐怕不是對手。
西鄉侯張瑛也心中沒有把握,他麾下部曲可絕非與羽林精銳的對手,真打起來,能依靠的隻有宗弼的屯騎營七百兵。
劉諶麵色凝重,橫眉不語。
費立陳兵高崗之下,人頭攢動,乾戈如林,仰麵高呼道:“奉陛下旨意,前來捉拿鄧良同黨。”
“哈哈哈哈,既已刀兵相向,左部督何必再裝模作樣?孤王在此,欲殺便來。”
劉諶鎮定自若,聞言嗤笑,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捉拿鄧良同黨。
費立也是放聲大笑,眼中寒光乍現,鋒芒畢露。
於是便直接攤牌,也不廢話,輕輕一揮手,所部羽林郎聞令而動,緣坡而上,開始衝擊高崗。
劉諶身後,張瑛、宗弼、劉輯、宗焓四人紛紛拔劍出鞘,準備迎戰。
“唉,孤也不願自相殘殺,可奸黨白刃加身,孤豈能受辱而死?諸位,寧死帝命,不死矯詔,為家國計,蕩平亂黨,殺!”
劉諶麵色稍有不忍,旋即清明堅定,橫眉冷對,斜指劍鋒。
今當絕境之險,安有引頸受戮之理?
左右伏兵皆起,高崗草木折腰。
西鄉侯張瑛大喝一聲,率部曲迎頭衝殺敵陣。
屯騎校尉宗弼見狀,猶豫片刻,咬咬牙下令兵卒舍棄棍棒,拔刀出鞘!
“屯騎營聽令,保護殿下,殺!”
宗弼大呼一聲,縱身殺入敵陣,身為大將軍宗預之子,自幼文武皆習,弓馬嫻熟。
右軍侯宗焓率其部三百死死環護在劉諶四周,寸步不離。
伏兵儘起,衝殺而下,山坡之上,雙方激戰漸酣。
費立見北地王果然有所準備,不禁暗道自己所料不差,還好提前將長水營與越騎營調來。
越騎營七百騎兵,正在身後,靜靜候命。
校尉文立於費立身右駐馬觀戰,麵無表情。
長水校尉參軍常忌居於左,美髯垂胸,眉如墨染目似朗月,直綴深衣,緇撮束發,三人並列觀戰,獨常忌牽馬立地。
正這時,羽林郎漸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