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瑛部曲皆為家仆所聚,激戰片刻,便有頹勢,賴張瑛奮勇,方才未潰。
宗弼長刀揮舞,虎虎生風,連斬郎官數員,一時無人能擋。
可敵眾我寡,所部亦漸不支,開始向後退卻。
劉諶身旁,右軍侯宗焓見己方不妙,遂急奏劉諶曰:“譙黨勢大,若事不成,還請大王先走,臣為大王死戰殿後!”
宗焓語氣焦急,說罷也不等劉諶開口,便準備分兵護送劉諶撤去突圍。
“正文勿憂,殿下智珠在握。”
都水掾諸葛京聞言,微微一笑,出言撫慰宗焓稍安勿躁。
宗焓一愣,眼下帝陵被圍,殿下隻有這千餘兵馬,敵我力量懸殊,勝算渺茫。
今日這左部督費立抱弑主之心而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趁此時,分兵突圍,或走南中,或走永安,尚能有活命之機。
見宗焓心憂如焚,劉諶親自說道:“正文莫急,絕地仍有生機。”
宗焓不禁麵露狐疑,難不成這帝陵之中,殿下還有伏兵?
不對,四部營兵皆被譙黨掌控,北地王殿下手中絕對再無兵馬。
若有轉機,除非天子中軍出動。
可是今日譙黨既出殺招,必定是隔絕了內外消息,做足了前後準備。
這時,西鄉侯張瑛兵潰,被迫退據山頭。
費立見狀,獰笑不止,又喚成都縣尉龔遲引縣兵助戰,絞殺張瑛部曲。
成都令呂辰默默站在眾兵之後,籠手觀望片刻,悄然離開。
張瑛不支,屯騎營側翼遇襲,無奈且戰且退,死守高崗之巔。
王旗飄搖,金鐵交鳴。
鳥無聲兮山寂寂,日將寒兮風淅淅。
頃刻間,坡上伏屍數百,草木淒悲。
費立又令越騎營包圍高崗,跑馬截殺,絕不許這高崗之上,今日走脫一人。
越騎校尉文立吊目長眉,唇薄齒皓,躍馬率部便走。
羽林郎攻殺不歇,一炷香後,屯騎營死傷大半,羽林左部亦損失慘重。
賴宗預向來治軍嚴謹,日日操練,一戰下來,一千羽林郎竟隻剩三百餘人。
費立也沒想到這屯騎營步戰竟不輸羽林,遂生感歎。
“宗預這老家夥,帶兵如此厲害!”
於是他便令所部郎官撤下,暫做休整,稍後同長水營兵一舉取勝。
費立見北地王仍巋然不動,冷眼俯瞰,便拍馬上前,仰頭跋扈道:“大王兵殘將敗,臣請大王自刎赴死,尚能留一些體麵,若是稍後被亂刃分屍,那可就慘不忍睹了。”
劉諶不禁搖搖頭無奈輕笑,為人臣子,竟出此大逆不道之語,杜禎還真是不及費立分毫。
張瑛等人皆力戰疲憊,護在劉諶四周,麵露死戰之意。
見北地王沉默,費立以為是窮途末路,無話可說,不禁得意大笑。
可忽然,高崗之巔,聲若寒潭。
“你怎知孤彆無兵馬?”
費立笑聲戛然而止,目光如電,射向劉諶。
不可能!
北地王不可能再有兵馬了,他定是在虛張聲勢,故布疑陣,垂死掙紮罷了。
忽然,費立目光儘處,隻見劉諶自腰後輕輕取下白羽扇,向天一指,氣沉丹田大喝道:“興複漢室?!”
刹那間,翔雲列曉陣,殺氣赫長虹。
聲析江河,勢崩雷電,高崗四圍,眾兵俱驚。
費立雙目圓睜,心思電轉,眉宇攢深,胯下寶馬甩首嗤鼻,隻覺凜凜有殺氣籠罩蒼穹。
天地俱靜,四野忽凝。
良久,正當費立以為是北地王唬喝之時,忽有人聲乍起,如寒潭波漾。
“還於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