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關上,我射給你的那支弩箭還在嗎?”
“攻城之時,末將掩護襲將軍先登,早已用了,若參軍需要,末將明日遣人再送一支新的便是。”
李苾搖搖頭,一字一頓地悠悠說道:“那支箭,是特製的,獨一無二。”
成旭瞬間笑容凝固,臉上的肌肉開始不自然地抽搐起來。
眼前這個常常舉止怪異,行事閒散的參軍李苾,在此刻讓他如墜冰窟,似入刀叢。
恐懼,漸漸籠罩了他的心頭。
還說什麼無心一試,這分明是處處藏招。
那支白水關上向他傳密信的弩箭,他根本不知道其中暗藏玄機。
就在昨夜,牙門將楊倉守備東城,他尋機登城,同樣是借魏軍斥候來探之際,將那支弩箭射了出去。
李苾這般發問,看來這支弩箭此刻已回到了他的手中。
正如成旭所想,李苾令人將弩箭呈在了他的麵前。
借著火盆的光芒定睛一看,箭身尾端,竟是空心!
“魏軍斥候這兩日頻頻夜探,便是來取你消息的吧。”
成旭仰麵悵然,輕輕點了點頭。
上邽的蜀軍兵力部署,昨夜他已經儘數泄出。
李苾又道:“我猜猜,今夜送的應當是我軍分兵的消息,對否?”
“哈哈哈,李參軍,真是人不可貌相,在下小看您了,不過一切都晚了。”
“晚了?”
成旭大笑,扭頭東望。
忽見一漢軍斥候倉惶歸來,後方數十魏騎撚弓搭箭,邊追邊射。
“魏軍夜襲,魏軍夜襲!”
話音剛落,魏騎的亂箭便將漢軍斥候撲殺在了城下。
魏騎十分囂張的呼號幾聲,便勒馬回轉。
遠處的夜幕中,魏軍知漢軍察覺,便不再掩藏,點起了無數火把,就像是火龍一般,衝著上邽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旋即,上邽城內,鼓角爭鳴。
城上,成旭長長呼出了一口白氣,平靜道:“參軍縱有千般妙計,今夜大魏五萬天兵來攻,城內唯餘五千兵馬,又當如何應對?”
“為何投敵?”
“我們鬥不過大魏的,直到置身其中,才知大漢貧弱,大魏九品中正,朝野人才濟濟,猛將如雲,帶甲百萬,獨占天下半壁,大漢主闇臣昏,以一州之力抗衡,無異於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鐘會將楊九的屍首送了回來,他已白發蒼蒼,倒是你,不惑之年仍是一頭黑發,聽說你還成了衛瓘的心腹,想來在魏營的日子過的很是逍遙。”
“李參軍,不如勸勸大將軍,天兵已至,開城投降吧。”
李苾不語,默默取下了脖後插著的枯枝,狠狠抽向了成旭的臉龐。
成旭也不躲閃,隻是摸了摸臉上的血印,不屑一笑。
“帶走。”
“喏!”
左右親衛繳了成旭的兵器與甲胄,將其捆縛後押在了李苾身後。
下城之時,正好迎麵碰上薑維領著一眾將領登城。
李苾微微一禮,薑維點點頭,淡淡瞥了一眼成旭,便兀自上城。
眾將皆向成旭投來了憤恨的目光,若不是作戰要緊,勢必要賞其一頓拳腳。
成旭臉上滿不在乎,正要轉身,卻是一愣,突然驚愕回望。
他在薑維的身後的將領之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護軍馮山。
馮山也正巧回頭,衝著成旭哼笑了兩聲,便大步行去。
李苾見狀道:“無心一計,你便上鉤,參軍我甚是無趣。”
成旭此刻已是冷汗涔涔,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城頭。
返回衙署的路上,成旭忽然想到,方才好像沒有看見襲祚的身影。
“襲祚呢?”
“人在段穀。”
“段穀?!!!”
“彆驚訝,他還帶了五千兵馬呢。”
段穀,魏軍自臨渭來攻的必經之地。
自段穀入,魏軍可繞向上邽後方發動突襲。
如果襲祚在段穀設伏......那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