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人多,沈母牽著莊紹耀的手,幾乎是擠著人往前走。
路旁邊都是賣東西的攤位,有賣油條包子的、有賣糕餅甘蔗的、有賣香燭紙馬的、有賣尺頭絲線的,有賣荷包香囊的……
莊紹耀手裡拿著兩塊麥芽糖,擠過人群,來到戲台前,見到了沈舅母與沈紹祖。
沈紹祖手裡抓著一把瓜子嗑,見到莊紹耀笑道:“你得謝謝我,是我讓姑姑去接你呢。”說著要分莊紹耀瓜子。
莊紹耀見過舅母,兩人站在一處,送麥芽糖讓沈紹祖吃。台子上的老旦咿咿呀呀地唱著。
“不是在翻跟頭啊?”莊紹耀大失所望。
沈紹祖道:“你來的不巧,已經進去了。”
莊紹耀泄氣道:“這要唱多久啊?”
沈紹祖搖頭,提議道:“咱們戲台後麵看看?”莊紹耀同意,與看得入神的母親說了一聲。
沈母囑咐了他一句不要走遠,就看莊紹耀與沈紹祖手牽手跑了。
戲台用柱子木板搭起來,恍若是建在空中的樓閣。兩人打鬨著進了戲台下麵。
戲台下麵有幾個小孩繞柱子玩,兩人從下麵繞出來到了側麵,戲台上麵的人走過,發出咚咚的腳步聲。
兩人踮起腳透過入口往裡看,後台亂糟糟的,有人在換衣服,有人在化妝,還有個青衣等待進場。
“又是旦角,咱們去其他地方玩吧。”莊紹耀不感興趣道。
“走。”沈紹祖也同樣不感興趣。
兩人一起往前走,路過打銀首飾的攤子,叮叮當當的捶打之聲闖入他們的耳朵裡。
他們各買了一杯糖水解渴,正喝著突然有人叫他們,轉頭看去原來是私塾的同窗毛大器。
“大貓!”莊紹耀放下碗,驚喜抱著毛大器拍了拍他的後背。
“滾,不要叫我大貓,我叫毛大器,大器晚成的大器。”毛大器笑著推開莊紹耀,吐字清晰道:“小芍藥。”
“滾,你舌頭捋不直啊。”莊紹耀笑罵道。
“大貓。”沈紹祖淡淡道。
“嗬,小豬。”毛大器回道。
莊紹耀一手攬著毛大器一手攬著沈紹祖,道:“大器,你明年能不能考東山書院啊?現在書院裡人人都愛學習,我找不到人玩。”
毛大器鬱悶道:“我也想今年就去,但是沒考上啊,都怪爹娘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大器晚成,可不是事事比彆人慢一步?
沈紹祖道:“不說了,咱們好好玩。大器,你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毛大器伸手指了鎮西頭道:“那裡有玩雜耍的,耍猴的,還有走迷宮的,要不要去玩玩?”
“走!”莊紹耀道。
他們往西頭走,半路上聽到戲台上傳來鑼鼓聲以及眾人的喝彩聲。
莊紹耀猜測道:“莫不是武生上去翻跟頭了?”他想回去看看呢。
毛大器拽著他往前走,道:“唱的是《竇娥冤》,哪有什麼武生,咱們去看耍猴。”
三人先是交錢看了耍猴的和玩雜耍的,又走了趟迷宮,天光昏暗,才被過來找他們的仆人帶回家。
吃了晚飯,莊紹耀聽到外麵的鑼鼓聲又響起來,催促道:“娘、舅媽,咱們過去看看唄。”
沈舅母道:“這回可不許像下午那樣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莊紹耀和沈紹祖連連保證,才被兩位長輩帶著去看戲。結果看到一半,兩人都犯起困,被跟隨的仆人背回來。
第二日上午,莊紹耀就和母親回到家中,先被父親考較了功課,才被放出去玩。
看到三子迫不及待的樣子,莊進眉頭微皺,莊紹宗笑道:“三弟年紀小,性子活潑,等長大就好了。”
莊進搖頭道:“你和你大哥小時就不是這樣的。”
下午,莊紹耀被送回學院,廟會上的快樂漸漸被枯燥的學習替代。
莊紹耀的學習成績逆流而上,但日子卻過得平淡無波。
又一年的春天卻起了漣漪,他大嫂蘇蕙仙攜兒女回鄉,數著日子應該到了汝縣。
莊紹宗與兩位弟弟請了假,一起侯在城門外等待大嫂的車架。
春光潑灑了漫山遍野,連天邊也染上桃花的色彩,路旁的垂柳搖曳著深深淺淺的綠,道兩側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莊紹耀翹首而望,過了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卻不是自家的。
金燦燦的太陽轉到半空中,突然他精神一震,指著前方道:“我瞧見了董二了!”
說罷,兄弟三人跨上馬,爭先恐後地往前跑。
駕著馬車的董二看到自家少爺,又驚又喜地稟告了大奶奶,停在路側。
“大嫂!”莊紹耀叫道。
馬車上窗戶簾子掀開,露出一張溫和可親的臉龐。蘇蕙仙笑道:“二弟、三弟、小弟,你們怎麼來了?”
莊紹宗下馬拱手行禮,道:“見過大嫂。爹娘命我等來接大嫂。大嫂一路可好?平兒寧兒可好?”
蘇蕙仙身子一側,車窗裡擠進一個小腦袋,稚聲稚氣,也不認生,在母親的介紹下叫道:“平兒見過二叔、三叔和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