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森怪誕於荒原·一
“巴蒂諾不見了。”
“老翁大人。”
卡列琳塔娜顯然很緊張,畢竟她調到這個崗位時,這位大人剛剛離開至冬,因此這還是她第一次麵見這位至冬壁爐之家的代行管理者。
她回想著調崗來時得到的情報——這位代行管理者從出現時便和仆人一路,從未有人知其出處,也不知其是否為至冬人,唯一知曉的便是對方很受仆人器重,後者上任後的一係列規章都有和對方商討。
不然也不會被選擇為至冬壁爐之家的代行管理者。
卡列琳娜塔想,雖然除了楓丹作為壁爐之家總部外,其他國也有壁爐之家的據點,可那裡隻有基本的守衛和像她這樣的管育人,最多再有一個監督官。
但隻有對下的監督而無管理。
所以這位老翁長官是特殊的。
換言之,這位長官的權力也極大。
想到這卡列琳塔娜忍不住捏緊了手,心裡也懸了起來。
皮爾紮沒有回話,隻是垂眸瞧著這位新管育者,他當然知道此人,畢竟當時寄送來的任命報告是由他過目的——從壁爐之家出去的孩子,有極強的意願回到家中,自身的行動力雖不及他人,可頭腦非常不錯,也處理過許多臨時危機問題。
這麼一看,是個適合這個職位的人。
但就是因為這,出現孩子失蹤的事情顯得極為異常,而且還有孩子在壁爐之家內昏迷——這件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皮爾紮眼眸微眯。
是他離開了太久,有小蟲子滲入了嗎?
想到這皮爾紮有些生氣,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他身上的氣勢越發的冷,仿佛是驅動了冰元素一樣,就連旁邊的阿貝多和林尼都能感覺到這份冷意。
於是死一般的沉寂在長廊彌漫,混雜著遠處細微的喧鬨,在幾人間彌漫著。
大抵是因為這屬於至冬壁爐之家內部事務,林尼雖然抿著嘴,卻始終沒有開口。而阿貝多作為一個外來者,自然更沒有話語權,隻能輕飄飄地瞥了眼皮爾紮。
可惜這一次,他的提醒並沒有起效。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沉默也越發濃稠,以至於卡列琳塔娜感覺自己冷汗都出來了,黏糊糊地在背後,帶起冷意。
她不敢抬頭,也不敢看其他人的臉色,隻能低著頭等待著這位管理者的發落。
直到皮爾紮開口,都沒有一個人出聲去打破這份沉默。
“第七規章。”
突兀地,皮爾紮冷聲道,在偽裝的加持下,這聲音顯得尤為嘶啞,也極其的冰冷。
卡列琳塔娜抖了下,喏喏答道:
“擅自離守導致失職,輕者扣除半年補貼收入,重者…”
說到這裡,卡列琳塔娜有些說不下去。
可麵前的人不會給她任何可以多想的機會,就那樣開口:“繼續。”
皮爾紮不信她這樣的人會記不住壁爐之家的規章守則。
“調離本職位,由長官決定去留。”
卡列琳塔娜閉上了眼。
“是我的失職,聽憑長官發落。”
卡列琳塔娜已經死了心,畢竟這麼幾任管育人以來,這是第一次有孩子出事。
更何況據說巴蒂諾和這位關係極好,雖然昨日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導致巴蒂諾從長官辦公室去而又回,但旁邊的青年作為仆人手下最親近的孩子,能陪同巴蒂諾一起同樣也說明了問題。
自己是真的完了。
卡列琳塔娜心想。
不曾想就在這時,麵前的男子陡然開口,用可以說是極為清冷的聲音,說道:
“具體情況。”
卡列琳塔娜反應過來:“今早我按照規定去喊孩子們起床,結果發現有四個房間的孩子不見了。”
不用皮爾紮問,卡列琳塔娜便接了下去。
“都是平日和巴蒂諾一起的孩子。”
“我就和衛兵一起尋找,”卡列琳塔娜咬了下唇,“在廢棄的訓練室裡找到了昏迷的孩子們。”
“但是隻有巴蒂諾不在。”
她想了想,略帶遲疑地問道:“您是否要看一下現場。”
這是當然的,皮爾紮心想,但此刻的他受製於身份和人設的緣故,並不能做出太多表現。
尤其是和林尼與阿貝多對話,便更是不能顯露太多。
因此皮爾紮想了想,對阿貝多道:
“你早上的會談。”
這一句話出來,阿貝多便知道皮爾紮的意思。
“我會和這位一起,”阿貝多說道,算是將林尼扯進了話題,“您不必在意我。”
阿貝多頓了下,抬眸瞧著:“長官大人。”
明明在偽裝下,一般人看到的皮爾紮都會比現在高許多也森冷許多,可阿貝多卻像是透過了那層擬態的元素偽裝,直接看到了皮爾紮。
青綠的眼眸帶著清冷,眼底若隱若現的笑意像是述說著安撫,以至於皮爾紮差一點點都忘記了自己還在偽裝狀態,以為自己是用真身與幾人對峙。
隻不過在那之後,另一種感覺卻自下而上,搞得皮爾紮一個激靈——阿貝多竟然喊他長官。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刺激。
皮爾紮本能地胡思亂想了下,眼神也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愕、就連耳朵也染上了緋紅。
好在其他人都沒有注意,但阿貝多卻是揚了嘴角,帶上了些許淺笑。
“麻煩你帶路了。”阿貝多對林尼道。
林尼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好,這邊請。”
“父親大人已在會客室等候。”
阿貝多點點頭,又看向了皮爾紮。
“關於昨晚商討的事情,我還有一些實驗數據需要同您報告。”
“我會在辦公室等候。”阿貝多恭敬道。
當然若說是恭敬,隻是其他不了解阿貝多的人的理解,而對於早已熟知阿貝多的皮爾紮來說,對方這般說辭隻不過是恢複到了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的日常——平和、疏離又沉穩可靠。
作為一位煉金術士,這大概是最符合一般認知下的性格與行為方式,可若是作為伴侶…
有些太客氣了。
皮爾紮忍不住想。
他還是喜歡那個能在自己麵前展露出不同的阿貝多。
……
他們在長廊的分叉口分彆。
林尼帶走阿貝多時似乎想說什麼,可在阿貝多的示意下咽了回去。
於是兩人離開了長廊,朝著會客室走去。
而皮爾紮則是跟在了卡列琳塔娜身後——他不知對方所說的廢棄的訓練室究竟是哪。
估計是他離開後新改的,皮爾紮心想,能夠越過自己,十有八九是阿蕾奇諾的決定。
兩人路過中庭時,早起的孩子們還在跟隨著教官進行武力訓練,高高低低的小腦袋握著木製的匕首,在訓練用的木樁人上劃砍著。
壁爐之家的孩子在未來大多從事暗探類工作,必然會進入到較為危險的敵人內部,因此考慮到這份工作的危險性,皮爾紮便在基礎的情報搜集等學習中加入了幾節近身戰鬥課程。
當然這得到了阿蕾奇諾的允可,畢竟選擇的教官是暗影校尉,屬於同級的老翁並沒有權力指派,唯有身為執行官的仆人,才能夠將其指動。
“——”
“這裡,是敵人的人弱點。”
校尉演示著,即便是木製刀具,卻在其動作下將木樁一分為二。
校尉畢竟經曆了諸多實戰,因此教授的技巧也更加的偏向於實際情況下的選擇和應對。
皮爾紮看到一個孩子模仿著校尉對準木樁人的腦袋,手上木刀一劃,直接在腦袋的部分劃出一道口——這是殺人的技巧。
皮爾紮眼眸微凝,陡然問道:
“今天的課程內容。”
卡列琳塔娜慘白著一張臉,猛地聽到長官的問話還沒反應過來。
“是…是實訓課。”她翻出一張今日行程單,遞給了皮爾紮。
皮爾紮接過,快速瀏覽了下,原來這節實訓課的背後有特彆說明,是關於暗殺技巧以及人體薄弱區的課程。
但對於部分年齡尚小的孩子們來說,可能有些早了。
可惜這是壁爐之家的規模問題,並沒有達到能夠對孩子們分層教導的層次。
或許未來可以同阿蕾奇諾商量一下。
想到這皮爾紮開口:“這兩節對調。”
卡列琳塔娜愣了下,連忙看向行程,隻見下一節的禮儀課和晚上的祈文課被特意點出。
雖然不知皮爾紮這樣做為何,但卡列琳塔娜隻需要聽命。
“遵命,老翁大人。”
皮爾紮沒有再開口。
他們越過了中庭,雖說隻是從邊上的廊道穿過,但孩子們卻是見到了兩人。
若是在其他地方,大概早已升起了竊語,可這裡是壁爐之家,又是最為冷淡的校尉負責的課程,從兩人出現到最終離開,都沒有一個孩子敢開口。
直到皮爾紮走進了新的長道,他才聽見一聲極為微小的聲音,大概是尚且年幼的孩童。
“那就是巴蒂諾說的哥哥嗎。”
“明明好可怕…”
這才是正常該有的反應。
皮爾紮告訴自己。
畢竟這裡從不是安全的保護所,而家的含義也絕非美妙的溫室。
不過關於巴蒂諾…總歸是難辦。
想到這皮爾紮有了一定猜想,為何隻有巴蒂諾能看穿自己擬態下的偽裝,為何這批孩子中隻有巴蒂諾不見。
其中一定有關聯。
或許是這個人還隱瞞了什麼。
“這是第一次?”
卡列琳塔娜下意識道:“是的!”
可在片刻,她回過味來。
“這兩個月內是第一次,”卡列琳塔娜想到了之前交接時的那個人的囑咐,頓時有些遲疑,“據說先前,有另外一位執行官的下屬過來要過人。”
皮爾紮聽了一愣,頓時覺得頭有些疼:“那個不管。”
“以後不會了。”
卡列琳塔娜不知皮爾紮為何這樣說,但牽扯到執行官的事情,她知道能不多問就不多問。
“那就沒有了。”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比較特彆的事,雖然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但直覺告訴她這次或許是可以說的機會。
因此卡列琳塔娜鼓起勇氣,又繼續道:“不過孩子們好像一直有個遊戲。”
“據說是練膽,”卡列琳塔娜說著,舔了下唇,“也有孩子們嚇壞了躲起來的情況。”
“後來他們好像規定的年齡範圍。”
這一點卻是皮爾紮完全不知道的情報:“繼續。”
卡列琳塔娜見皮爾紮沒有特彆反應,也稍微放寬了心,畢竟在她手上出了這事沒有上報,現在想來又是另一件‘大事’。
她緩和了下情緒,回想著前段時間聽到的孩子們的戲語,慢慢道:
“孩子們說,在北部廢棄的訓練室裡待一夜,會見到可怕的怪物。”
“他們稱之為‘怪物的試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評論都發紅包!福利是那一次醉酒。
總之元旦快樂!!祝大家新的一年諸事相宜!我們2024年再見!
麵前的青年明顯醉了。
儘管這其中有自己的手筆,但阿貝多卻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仔細打量著喝醉酒的青年。
微醺的紅暈染上臉頰,剔透的粉眸帶著水霧,懵愣地趴在自己的懷中。
對方的身上非常的熱,就像是做了某種特殊運動後那般,可阿貝多清楚今日他們還沒有進行,而接下來或許要做的,才是會讓對方身體升溫的事情。
這麼說來,喝酒似乎對對方的身體有一定好處——抵禦寒冷,放鬆神經,以及…
會坦誠得多。
阿貝多垂眸,青綠的眼眸終於染上了些許不同。
倘若皮爾紮還有理智的話,必然能夠發現對方這眼神像極了抓住獵物的獸類,思索著該如何進行處置。
可惜皮爾紮喝醉了,明明他預估著半瓶應當是剛剛好的量,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然過了度。
好在他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應該是醉了,隻是不知是從哪開始,也不知為何此刻已撲在了阿貝多的身上,甚至無需對方多說,隻是一個眼神相觸,他便已知曉對方的想法。
這大概又是一場實驗。
對方或許有想要探究的事情。
係扣被一點點解開,發燙的手在淺金發青年身上摸索著。如果說先前主要是對方自己脫下,那麼此刻由皮爾紮來做時,這一過程便顯得極為折磨人。
當然最主要的是,皮爾紮手有些抖。
這還不是因為對方捉弄人。
皮爾紮用昏沉的大腦想著,來自後背上的癢意抓撓著心神,明明是他在扒拉著某人,可不知為何身上的布料卻在一點點減少——皮爾紮打了個激靈,因為那突然袒露而升起的絲縷寒意。
“已經起來了,”阿貝多終於開了口,視線卻是在皮爾紮身上探查,“果然酒精會增加人的反應。”
“介意我碰一下嗎?”阿貝多問。
皮爾紮眨了下眼,老實地點點頭。
明明已經坦誠相待過多次,可不知為何今日的阿貝多並沒有那般旖旎,反倒是真如他所想那樣,認真地觀察著皮爾紮。
他沒有摘手套,略帶粗糙的指腹直接按上了胸前的那一點上——已然挺立,違背某人的意願,暗示著最真實的想法。
“嗯…”
細微嗚咽,伴隨著難以掩飾的歡愉。淺綠短發的青年忍不住直起身,將自己送得更前。
他伸著手,明明知道這是很羞恥的行為,但身體與大腦達成一致,就那樣更加地貼合對方,像是在索求進一步的行為。
於是細長的耳墜隨著動作輕晃,腰間微小的磨蹭如同回應青年的猜測,幫他論證出了想要的結果。
於是自然而然的,阿貝多給予了誇讚。
“不錯的表現,”阿貝多舔了下唇,視線由上自下來到某處,“比起進一步的探究,第一個可以得到的結論是,最好不要讓你喝醉。”
見皮爾紮眼裡露出迷茫,阿貝多難得歎了口氣:“不,如果可以,一滴酒都不要沾。”
“這實在是超乎想象了。”阿貝多說道。
也不知是理解了還是沒聽懂,皮爾紮眨眨眼,身體的動作還在隱隱繼續。
但更加突兀的,是青年陡然的趴伏。
阿貝多本想等著皮爾紮的進一步反應,可在對方的氣息撲落在耳邊時,一句話就那樣悄然落入他的耳中。
“很舒服,阿貝多,感覺很好…”
人顯然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更不能同喝醉酒的人理論什麼。
但在某人胡言亂語的那一刻,阿貝多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胸口的爆炸感,那是之前幾次互幫互助中從未感受過的,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感覺。
如果硬要阿貝多去形容的話,大概會類比成‘對生物機體的強刺激’。
如此想來,倒也很符合。
阿貝多舔了下唇,在某個醉鬼更進一步的摸索下,一下子將人翻了過去。
皮爾紮大概是沒反應過來,又或者隻是震驚於視角的轉變,就那樣呆愣地仰著腦袋,望著長呼出一口氣的淺金發青年。
“阿貝多?”
皮爾紮反問。
阿貝多俯身,臉上帶著淺笑,將未被皮爾紮扒拉下來的襯衫脫去。
“不可否認,酒精作為吐真劑的基底原料,是有一定依據的。”
“或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阿貝多感慨著,欣賞著將自己完全袒露的某人,如果視線擁有形質,大概已經將皮爾紮身上給摸了個遍。
可這一次皮爾紮似是聽懂了,直接朝阿貝多伸手。
“不會。”
他緩了下,大概是因為某處難耐得很,在吐出一口濁氣後輕笑。
“隻要你想聽,多少都可以。”
“我們還有許多以後。”
聞言阿貝多抿嘴,就連呼吸也在此刻停了半拍。
然而就在皮爾紮摸著阿貝多的胳膊疑惑時,淺金發的青年終於抬了手,似是掩飾笑意。
“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皮爾紮疑惑,腿卻被人擺弄。
“像這樣抱著…”
皮爾紮不明所以,身體倒是乖乖地照做。
隨即便是讓人羞恥到不得了的親昵,明明沒有深入,卻在一次次地輕觸間帶起燎火,以至於到了後來,皮爾紮甚至沒力氣抱住,反倒是緊緊抓住了阿貝多的手腕。
“很累嗎,那換個姿勢。”
阿貝多這樣說著,將人牽帶著,跪坐的姿勢無需刻意使勁,就能讓雙腿並攏,讓雙方都能得到撫弄。
於是長夜漫漫,在微醺的酒意間,令人臉紅的水漬回響著,伴隨著某人微揚的輕呼,又混雜著另一位的低喘。
一室旖旎,直至白鷺漸熹。
第112章 森怪誕於荒原·二
“怪物的試煉?”
皮爾紮皺眉。
卡列琳塔娜點頭。
“雖然我也有和衛兵們去看過,但不管怎麼看,那都隻是一個廢棄的訓練室而已…啊,大人這邊。”
兩人穿過了壁爐之家的前廳,從旁側的一個小門走出,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邊的冰原,與記憶中的畫麵相同,遠處高聳的冰川漂浮著,頂尖聳入雲層,隻露出若隱若現的尖頂。
這裡是…他當年逃跑的地方。
皮爾紮眼眸微凝,心裡升起了一種猜測。
卡列琳塔娜不知他的想法,隻是領著路,說著她了解的情況。
“而且那個訓練室已經封存很久了,”卡列琳塔娜回想著,“雖然之前好像都沒人注意到,但先前我們本來說著在外區增設訓練地來給孩子們做戶外培育。”
“結果那個訓練室似乎出了點問題,被特令廢棄了。”
皮爾紮抿了下嘴:“阿蕾奇諾大人下令的?”
卡列琳塔娜輕應。
這可有點說法了,皮爾紮想,不管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在他接管至冬壁爐之家的這幾年裡,他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說過。
而在近幾年,他因為頻繁跑外勤,幾乎沒怎麼在這裡久待,便也對這裡的一些變化不了解——甚至比起偶爾在兩邊走動的林尼還要顯得陌生。
再聯想到之前想起的記憶片段…
訓練室有問題。
皮爾紮判斷。
兩人終於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棟孤零零的坐落在白茫中的小木屋。
儘管風雪吹襲,可小屋的周圍卻並沒有太多的積雪。
門上綁著鎖鏈,從其上的鐵鏽來看,興許已經掛了許久。
“孩子們應該是翻窗進的。”
卡列琳塔娜帶著皮爾紮繞到後麵,隻見一個方方正正的窗戶卡在木板間,而其中的玻璃則是完全碎裂,隻剩下一些邊角卡在周圍——看起來就很危險。
“這會劃到。”
皮爾紮說著,看向卡列琳塔娜。
後者愣了下,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嚴肅無比的長官的注意點竟然是在這裡。
“是…是這樣沒錯,”卡列琳塔娜解釋著,“但他們學會了用碎布包住玻璃,然後走之前再回收。”
“這是第二次找到他們時其中一個孩子說的。”
皮爾紮聽出了卡列琳塔娜的意思:“也就是說後來不是了?”
卡列琳塔娜點點頭,但語氣卻是一變。
“後來,就是怪物帶它們進的了。”
皮爾紮沉默,隻是抬手,在那玻璃上輕點。
瞬間碎裂的玻璃便化為堙無。
卡列琳塔娜一驚,可皮爾紮已經越過了她,回到了木屋的前門。
而在他觸碰到那鎖鏈的同時,許久未曾冒頭的係統123終於出了聲。
[有很強的感應,是第三塊投影部件的位置。]
[但是,很奇怪…]
‘哪裡奇怪?’皮爾紮心裡問著,手上卻是摸上那鐵鏈,將其扯下。
係統123聽起來很疑惑,伴隨著些許電子聲響,像是某種東西哢哢的動靜。
[不在表麵,但是感應點在這裡。]
[距離顯示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那看來是裡麵出了問題了,’皮爾紮這樣想著,在門扉能夠開啟時停止,‘被你這麼一說,我有點不確定要不要進去了。’
可就在皮爾紮這樣想時,腳下陡然出現了顫動,緊跟著他便聽到了卡列琳塔娜的聲音。
“老翁大人小心!!”
皮爾紮眼眸微動,直接閃身躲避。
而在他原來站著的位置,一道冰棱從地下直插而上,將這一片區域的冰川劃裂。
這裡本就是建立在河岸邊,而這木屋也隻是因為湖麵結冰適合冰釣而特意準備的小屋,因此當冰麵裂開時,那小屋便隨之墜下。
東西還在裡麵!
皮爾紮咬了下牙,顧不得去看究竟是什麼東西,他直接動用元素力驅動閃現,便在擬態雷電的同時消失在原地。
隨即他出現在了半陷的木屋門口。
‘有沒有辦法留個口信?’
皮爾紮對係統123這樣說著,腳下的碎冰因為力道的緣故正在歪斜。
動蕩的冰麵蔓延著,眼瞧著就要逼近壁爐之家的方位,卻在中途停止。
而卡列琳塔娜,則在剛才的那一來自冰下魔物的撞擊中滑至遠處。
“嘶…”
她撐起手,勉強在擺動的冰麵上保持平穩,不曾想卻見那白袍的男子抓著門框,在短暫的停頓後,就那樣推開了木門。
那看起來實在是太古怪,因為男子在門打開的一瞬陡然變成一位青年隨即便像是有無數的觸手,直接將人拽了進去。
而在那之後,波蕩的冰麵逐漸平息,碎裂的冰相互挨碰著,慢慢彙聚成了完整的冰麵。
與此同時,那明明已經半墜落於冰湖的木屋,卻是被某種東西猛地一抬,重新屹立在了冰麵上。
呼嘯的寒風漸起,刮起的碎冰鋪灑在如蛛網般的冰麵,在片刻後將一切裂縫覆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卡列琳塔娜震愕,明明剛才她也來過數次,也曾從大門打開後進入,可為什麼隻有這一次出了事故。
然而在下一刻,她便反應過來另一件事。
“老翁大人!!”
卡列琳塔娜連忙站起,慌慌張張地跑到了木屋邊,卻見那碎裂的玻璃邊依舊,而從窗戶看去,內裡空無一物,仍舊是那般破敗的廢棄小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卡列琳塔娜不知道,比起先前的孩子的失蹤,此刻的事情顯然更加超乎她的想象。
“得、得稟告仆人大人!”
……
“阿貝多先生是從蒙德來的嗎?”
林尼問著,腦袋裡還在想先前阿貝多的那一手法。
他很確定自己看得仔細,這一過程中沒有任何可供‘把戲’融通的地方。
“是的,”阿貝多當然注意到林尼臉上的探究的表情,“剛才是煉金術的一種,隻要通過適當的材料,加之元素的驅動,就能催使植物提前綻放。”
“啊,好奇被看出來了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林尼有些尷尬,但因為是皮爾紮帶來的人,他並沒有對待其他陌生人那般提防太多,“看起來好神奇。”
“唔,可惜不能攜帶神之眼,不然或許也可以嘗試類似的東西。”
“比如說讓飄落的花苞在半空中綻放什麼的。”
林尼想得很簡單,也自知這一點無法實現,可旁邊的青年卻開口道。
“如果是機械的話,也可以實現。”
林尼一愣:“欸,機械嗎…”
他眨了眨眼,感覺自己被點了一下:“是個不錯的方向。”
“感覺你很有設計機關的天賦呢,阿貝多先生。”
“過獎了。”阿貝多道。
兩人說著說著,便來到了昨日阿貝多和皮爾紮所見到的那扇門前,而原先還比較放鬆的林尼,在這一刻能明顯感覺到緊張起來。
當然這份緊張並非什麼恐懼,而是類似於擔心或是在意,像是可莉犯了錯時見到艾麗絲阿姨的樣子。
看來兩人的關係並非表麵上的上下級那樣。
林尼敲了敲門,在聽到內裡傳來的一聲‘進來’後,推開了門。
“父親,阿貝多先生到了。”
會客室,或者說是仆人的辦公室和皮爾紮的房間類似,像是完全對稱設計,隻不過若是細究有什麼差彆的話,大概就是皮爾紮的房間裡食物更多,而仆人這裡卻是一些讓人想不到的小玩意——由鐵片拚接而成的廢鐵機器人、毛線纏製的花、與其本人不符的過於明亮的布絹以及卡通的掛畫。
如果阿貝多沒有猜錯的話,或許這都是孩子們的禮物。
“坐吧。”
阿蕾奇諾抬手,而林尼則是關上了門,悄然退去。
阿貝多沒有猶豫,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麵。
“你好,阿貝多先生,這是我們第三次見了。”開場白無需過多,至少在仆人這裡,她向來是直來直往的性格,“雖然壁爐之家沒有推薦的先例,不過合作倒是可以考慮。”
“尤其是聽皮爾尼斯的報告,蒙德雪域的魔物暴動是你和其他幾人聯手製止的。”
“關於這一點,我想再聽一聽更加詳細的說明。”阿蕾奇諾兩手交握,“特彆是關於原理的部分。”
聞言阿貝多抬眸,似是明白了什麼:“這裡也出現了類似的地縫?”
阿蕾奇諾沒有開口,而阿貝多在見她此刻的表情後,就知這其間的問題——確實出現了,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位並不能直接挑明。
是執行官內部之間的衝突問題?
但不管原因為何,從皮爾紮和這位的交談中,阿貝多能感受到兩人之間關係甚密,再加上那件事並非什麼需要保密的,便將詳細的過程講於阿蕾奇諾。
“總結而言,這種處理並非從根本上解決,而是模仿著先例暫時性的壓製。”
“至於最終的解決方式…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測試,事實上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有做相關的研究。”
阿貝多這樣說著,將整理的數據拿出。
這些數據皮爾紮並沒有見過,隻是阿貝多自己的額外思考,可阿蕾奇諾卻是伸手,將其接過。
阿蕾奇諾大致翻看著,隨即將其遞還:“怪不得皮爾尼斯說你是一位有著優秀技術的煉金術士。”
“不錯的數據搜集和處理能力,或許我們這裡最專業的技術人員都無法做到。”
阿貝多頷首:“謝謝。”
大概是獲悉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阿蕾奇諾站起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樣東西。
“在很早之前,孩子們在探險時撿到了一樣東西。”
“自那以後,那個屋子便時常出現異樣。”
阿蕾奇諾走了回來,將那東西放在了桌上。
阿貝多仔細看著,見到的便是一個白色的小球,上麵似乎還雕刻著不知名的刻紋。
如果皮爾紮在這裡的話,必然能夠發現這個小球就是他先前夢裡的孩子和紙條一起藏在木屋縫隙中的東西。
而在係統123的眼中,大概會稱之為投影物件的第三部分。
又或者是‘係統內核’。
作者有話要說:
【Tips:投影物件】
是世界維係者從黎明中樞庭選擇的搭檔係統,在進入每一個世界時,該搭檔係統都會以一個投影物件的形式存在。
目前因為不知名原因,係統123的投影物件被拆分成了三份,一還在騙騙花體內,僅被觸碰;二由金屬殘片組合成環,現已被皮爾紮收取;三則是現在阿蕾奇諾手中的小球。
第113章 森怪誕於荒原·三
但阿貝多並不知道。
因此他隻是將其拿起,細細觀摩著。
“沒有感知到元素流動,可能是以其他形式存在的能量。”
他將白色小球放下,隨即拿出一個小瓶。
瓶子裡是紫色的液體,儘管冒著氣泡,卻並不顯得多麼奇怪——事實上液體非常澄澈。
“這是?”阿蕾奇諾問。
“是特異礦石中提取的夾層流,能夠進行能量的探測,”阿貝多解釋道,“我能滴一滴在這個上麵嗎?”
“當然可以。”阿蕾奇諾做了個手勢,“既然邀請你,就是希望能夠妥善處理這件事。”
“若是需要實驗室也請提出,這邊會儘快準備。”
“我明白了,”阿貝多點點頭,姑且明白了對方的目的,“煉金實驗確實需要一定場地。”
除卻與皮爾紮有關的那一部分外,對方看來也確確實實是遇到了問題。
“不過不必單獨設置房間。”阿貝多說道,“隻需要提供一個煉金台就可以。”
聞言阿蕾奇諾倒是覺得奇怪:“沒有房間,煉金台要放在哪裡?”
可下一刻她便反應了過來:“原來是這樣。”
阿蕾奇諾輕嗬,像是被什麼給逗笑一般,用略帶笑意的眼神審視著麵前的淺金發青年。
阿貝多回望著,如果說在皮爾紮麵前的他會顯露出平日不曾見到的感情流露,那麼此刻便是作為遊曆諸多的煉金術士的表態——平淡、自然以及…
萬事儘在掌握的坦然。
“看來你和皮爾尼斯的關係確實不錯,”阿蕾奇諾見阿貝多神情冷淡,大抵也是摸到了點這位的性格,“既然如此,這邊也會儘快準備。”
“預計今晚就能送到房間去。”
說到這阿蕾奇諾兩手抱臂,饒有興致地瞧著阿貝多:“雖然大概率是多餘的問題,但容我冒昧問一句。”
“應當不需要再給二位準備分開的休息地了吧?”阿蕾奇諾戲謔道。
阿貝多當然知道對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也能猜到與林尼關係甚密的對方或許會從林尼那聽說昨晚的事情,便沒有怎麼隱瞞,而是直接道:“是的,我們一個房間就好。”
也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隻是單純的一句說明,阿貝多在說完這話後,又補充,“從蒙德時就是這樣。”
“哦?原來如此。”這倒是讓阿蕾奇諾有些驚訝,畢竟從皮爾紮這一個多月來的彙報來看,可從沒有聽說過‘擁有同居人’的事情。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比較私密的事情,再加上愚人眾內部形勢複雜,就算是皮爾紮或許也不太好去提,更彆說這或許還涉及到跨國問題。
想到這阿蕾奇諾回想起昨日才收取到的另一信件。
“這麼說來,近日蒙德發生了一件大事。”
阿貝多抬眸:“什麼大事?”
阿蕾奇諾見這反應,便知道這件事問對了人。
“聽說西風騎士團的首席煉金術士有意向收一位徒弟作為煉金術的助手。”
話到這裡阿蕾奇諾噤了音,畢竟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需要太過直白。
阿貝多自然明白阿蕾奇諾的意思。他想了想,根據皮爾紮先前介紹的真名以及兩人的關係來看,這位應當是對方極為信任的人。
因此他也沒有隱瞞,而是坦然道:“因為一些原因我原先的身份難以離開蒙德太久,便托人暫代身份一段時間。”
“嗯,”考慮到這邊可能獲得的更進一步的情報,阿貝多繼續道,“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我的兄弟。”
“原來是這樣,”阿蕾奇諾沒有追問,反倒是話鋒一轉,道:“用這種方法也要陪皮爾尼斯來至冬。”
“作為皮爾尼斯的家人,我們很高興他能找到這樣一位朋友。”阿蕾奇諾莞爾,算是這麼久以來最真心的笑。
“壁爐之家也永遠歡迎你的到來。”
即便看起來與先前並無差彆,但阿貝多能感覺到對方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真實度——而剩下的一半,隻是他的一種感覺。
對方和皮爾紮對彼此的態度並非完全對等。
想到這阿貝多思索了下,片刻才做出反應。
“謝謝。”
簡簡單單,但已是足夠。
當然,在兩人就這些瑣事進行討論時,他們口中的主要人物皮爾紮此刻卻並不好受。
準確來說,是處於一種‘全然懵圈’的狀態。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皮爾紮看著周圍高聳的林木與瑰麗的植藤,簡直可以說是莫名其妙。
他雖然做好了在進入木屋後被傳到其他地方的準備,可這裡卻是他完全沒有見過的——彆的不敢打保票,但作為常年各國進行派遣的長官,皮爾紮去過的地方比大多數士兵都多,能讓他感到陌生的,要麼是類似於稻妻的閉國,要麼就不是這個世界。
總歸不可能超出他想象太多。
而就在皮爾紮思索時,係統123一反常態,竟是在這裡難得活躍了起來。
[這裡有很熟悉的氣息啊,]係統123感慨著,明明是一個係統,語氣卻有幾分類人感,[世界能源也非常充沛。]
好在下一句便顯現出了獨屬於係統的常態。
[初步檢測,這裡應當屬於提瓦特大陸的界外區域。]
“界外區域?”突如其來的新名詞讓皮爾紮摸不著頭腦。
不過因為沒有人,他便沒有顧慮太多,直接就那樣開口:“是指世界外的區域?”
畢竟在心裡對話一定程度上是需要克服身體本能的。
[沒錯,]係統123肯定道,[隻要是一個世界之外的世界的區域,就會產生很強的世界能源。]
[但這似乎比一般的和你適配度更高。]
[如果可以,我會建議你在這裡多待段時間。]
“說得輕巧,”皮爾紮有些無語,“多待段時間就意味著在外界少待一段時間。”
“外麵的人不急?”皮爾紮挑眉。
這麼一說係統123也覺得是這樣的,可對於皮爾紮與阿貝多的關係,它向來是持反對意見。
不如說,於情於理,於公於私,甚至是借助係統對二人進行適配度判定,也顯示著不好的結果,更彆說關於二人的‘世界存留’問題。
但係統123也知道,自己這位搭檔的脾氣。
就算是現在的皮爾紮。
見係統123不再出聲,皮爾紮也繼續了關於這森林的探索。
他發現自己的元素力仍舊能夠使用,也能正常喚出武器。
但這區域裡除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外,沒有任何動物存在。
皮爾紮一步步走著,明明沒有路,但他卻不知不覺走出了這片區域——林木環繞湖潭輕漣,凸起的丘包上,一棟木屋佇立著。
周遭一片靜謐,除卻水的泠泠以及風的微拂外,彆無他聲。
而皮爾紮也在此刻抬眸,遠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是…”
他不知道,卻莫名覺得熟悉,甚至知道在那湖潭中生長著詭異水草,隻有唯一弟弟一條路能夠通往中心。
然而不等他多想,突兀的呼喊響起。
“啊啊啊啊這是什麼?!”
木屋的門被拍開,隨即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中摔出。
皮爾紮來不及多想,連忙喊道:
“巴蒂諾!彆靠近水邊——”
巴蒂諾嚇得要命,但身體還是本能聽話。在即將碰觸到水麵前奮力一扒,堪堪停在了岸邊。
但這還不夠。
皮爾紮下意識想,直接朝那邊奔去。
可比他還快的是水中的東西,在幾次翻滾後便從水中衝出。
紫青薄藤彙聚著,就那樣繞上巴蒂諾的腳踝,企圖將人扯下。
而隨著皮膚與薄藤的接觸,細密的麻意隨之上湧,奪去了小孩的力氣。
要、要死了!!!
巴蒂諾嚇得閉上眼,不曾想等待片刻,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怎…麼回事?
巴蒂諾小心翼翼地睜眼,見到的便是一柄金屬長槍,就那樣紮在自己與水麵之間的薄藤上。
順著向上望,看到的便是耷拉著的淺綠短發、緊抿的唇,以及略帶凝重的剔透粉眸。
“皮爾尼斯哥哥!!”
巴蒂諾驚喜道。
回應他的是猛地拍在腦袋上的手。
“彆怕。”皮爾紮安撫著,但視線卻緊緊盯著麵前已然不動的水藤。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些東西算是水草的變異體,或許是吃了什麼其他東西,總之就算隻是斬斷葉也絕不會受到影響。
那麼現在一動不動,就隻能是…
皮爾紮眼眸微凝:“低頭。”
巴蒂諾還沒反應過來,腦袋上的力道便將他按了下去。
隨即一道勁風從頭頂劃過——皮爾紮抬腳,直接踩在了企圖偷襲的紫青薄藤上。
“它就是這樣,”皮爾紮眯眼,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那扭曲掙紮的薄藤,“彆看是水裡的,但能夠鑽破土壤。”
他將長槍拔出,對準了水中的某個位置,直接刺下。
“——”
尖銳聲響呼嘯而起,讓巴蒂諾忍不住捂耳,可比那更為離譜的是陡然掀起浪濤的湖。
而在那掀起的湖水之下,一團漆黑的不知名生物掙紮著,瞪著金色的眼怒視皮爾紮。
而皮爾紮則是咧了嘴,露出一個既懷念又感慨的神情。
“好久不見。”
“看你活得這麼好,我還真是高興。”
“我的…老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快恢複記憶了,然後就能四星怒升五星(?)
總之,我會慢慢寫完這個故事,不急不急(搖頭)
第114章 森怪誕於荒原·四
“皮爾尼斯?”
“你在哪兒?皮爾尼斯。”
年輕的夫人四處張望,在布滿花圃的庭院裡徘徊著。她從前廳一路走來,踏過泥濘的小路,踩過青石板的回廊,穿過被玫瑰簇擁的徑道,最終在烏鐵的柵欄門邊站定。
“這孩子,又跑到哪去了…”夫人小聲說著,剔透的眼眸帶著疑惑和不解。
她本是聽說這孩子今日要在花園設茶宴,便想著來看一看。
明明隻是個不到十歲的孩童,卻已是想著去模仿大人,用所謂的上流交際方式去招待小夥伴。
可他們的莊園地處森林邊緣,離城鎮較遠,平日彆說什麼客人了,就連過路的旅者都很難瞧見。
難不成,又跑到森林裡去了?
年輕的夫人有些遲疑,透過柵欄看向了另一邊,那裡昏暗的森林陰森可怖,隱約似乎能瞧見內裡的恐怖魔物們。
這是著名的災厄之森,倘若不是因為這,也輪不到他們家來擁有這塊領地。
當然因為封印的緣故,近些年來森林沒什麼動靜,魔物們也像是以屏障為界限一樣兩地相安,因此為了節約人手,自家丈夫才在今年下定決心減少守衛人員——比起傳說中的災難,眼前的盜匪流竄顯然更應被重視。
“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夫人正擔心著,突兀地聽見了灌木叢抖動的輕響。
“皮爾尼斯?”
夫人回過頭,見到的卻是捧著衣袍的女仆。
“夫人,小心著涼。”女仆恭敬道。
夫人有些失落,但還是撐起了笑:“謝謝你,塔克莉絲。”
女仆欠了欠身:“少爺早先說要在森林設宴,帶走了一些點心。”
“果然,還是去森林了。”夫人憂心,眼裡都帶上了焦急,“多危險啊,有那麼多魔物,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雖然很危險,但少爺和彆人不同。”女仆安撫道,即便在她心裡也明白這實在是太古怪,可事實就是如此,“或許對我們來說是危險的森林,在少爺眼裡是個不錯的花園。”
“昨天少爺還和我說又認識了一隻很可愛的小兔子呢。”
“兔子,”夫人忍不住扶額頭,“難道是彼得耳魔兔?”
女仆有些尷尬,卻還是點了點頭。
“天呐…那算什麼兔子,”夫人喃喃,一想到先前皮爾尼斯帶回來的據說是小老鼠的魔物朋友,就忍不住顫抖,“先前的魔碩鼠就算了,畢竟是草食性,但彼得耳魔兔可是肉食性魔物。”
“就算是傭兵都不敢單獨對抗,他怎麼能…”
這話女仆難以回答,畢竟無論是她還是夫人,都很難與魔物接觸,甚至可以說大多數人類都不會與魔物交朋友。
畢竟魔物會殺死人類,而人類反過來也會殺死魔物。
但皮爾尼斯是特殊的,女仆心想,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年幼的孩童抱著一株盆栽,其上豔麗花苞鼓動著。她本以為這隻是孩童再簡單不過的分享喜悅,但當那花苞綻放,露出內裡細密的牙齒後,她便猛然意識到了為何這位少爺被大家稱之為‘怪物’。
畢竟隻有怪物,才能與魔物共存。
想到這女仆沒有辦法,就算是到現在,她也隻能維持著遠觀而不觸碰的狀態,而對於其他更為膽小的仆人們來說,便對其避之不及。
所以伯爵大人才鮮少回到莊園吧。
夫人和女仆的煩擾仍在繼續,可對於他們口中的話題人物,皮爾尼斯卻是很開心。
他拎著大筐子,搖搖晃晃地在森林裡走著,因為今天裝的點心實在太多,所以他每走一小段都會停下來歇一會兒。
“呼呼…”
小少年將筐子往地上一放,尾隨的小家夥頓時湊了上來,吱吱地圍在筐子邊。
“不行哦,”皮爾尼斯抬手,將筐子往自己懷裡抱了抱,“得大家一起吃。”
小家夥似乎聽懂了,又或者並沒有,卷曲的尾巴繞著小孩的腳腕,鼻尖蹭著他的腿。
大概是見皮爾尼斯沒有鬆口,幾隻小家夥頓時停了下來,用漆黑的眼眸瞅著皮爾尼斯。
隨即,它們一起咧開了嘴——猙獰的尖牙帶著紫色的斑環,分岔的舌尖往外突著,發出吱吱聲響。
如果有傭兵團的人在此,大概會認出這便是小型魔物中排名第四的‘殺人蛇’——異變的身體形如鬆鼠,頭部比起尋常的要更為狹長,並在演變中變成集群習性,往往出現一隻的地方必然會有一群。
雖然毒性比起蛇類魔物要弱上不少,但架不住數量多,因此就算是傭兵團也不想與其撞上。
可在這個森林裡,它們是數量最多的原著名。
皮爾尼斯似乎是被嚇到了,抱著的手微鬆,又很快緊了緊。
“你們…”
可隨後的話卻是會讓世人大跌眼球。
“威脅我是沒有用的,”皮爾尼斯撇嘴,粉色的眼眸眨著,不見一絲懼意,“我會向普蘭特告狀。”
“到時候你們一個都吃不到。”他衝麵前幾隻齜牙咧嘴的家夥道。
隻不過就在皮爾尼斯這樣說時,脖頸猛地被一個滑溜溜的東西一蹭。
他嚇了一跳,扭頭便是一句嘀咕。
“怎麼又嚇我。”
滑溜溜的甚至帶著水漬的藤蔓在原地打著圈,一環環纏繞著仿佛變成了個球。
但皮爾尼斯知道這小球看著好像沒什麼危害,但卻是這座森林唯一的霸主——根係布滿整個地下,無論是森林的哪個位置,都逃不開這個家夥的感知,也躲不過這個家夥的動作。
好在這藤蔓似乎不需要捕食。
畢竟是植物嘛。
皮爾尼斯想到這,抬手摸了把脖子。
“都濕了,黏糊糊的,”小小的孩童看起來很委屈,當然更多的可能是苦惱,“回去又要麻煩他們幫忙洗了。”
藤蔓聽得懂人語,就那樣擠開了毛茸茸的小家夥們,霸道地扒拉在小孩的身上。
隨即皮爾尼斯便感覺到了一股拉力——是朝地下的。
“停停停!”
皮爾尼斯站定,一巴掌糊在了藤蔓上:“我要是下去了可是會死的。”
“好了好了,現在就過去。”
於是路途再次啟程,狹長的小路迎來了陌生的客人。
直到細微光亮自前方透出,皮爾尼斯才加快了步伐。
隨即便是撥開交錯纏繞的藤枝。
到了。
視野陡然開闊,映入眼簾的便是空曠的如同草原般的區域。點點碎花四處分散,稀稀拉拉的小型魔物在各處逗留,而在區域的正中央,一片澄澈的湖波蕩著,在葉片墜入潭麵時漸起漣漪。
皮爾尼斯往湖邊走著,原本糾纏著的藤蔓陡然一鬆,直接順著鑽入地下。奇形怪狀的魔物彙聚著,朝著小少年的方向靠攏。
皮爾尼斯尋了個平坦的岸邊,將筐子一放,便開始布置他的茶話會會場。
“桌子就不用了,鋪一個墊子,點心要擺好,然後還有位置…”
皮爾尼斯一邊擺著,一邊被魔物們擠在中間,等好容易將筐子裡的東西都擺完,最先放置的點心已經被先前的三隻小家夥搶去,正逃竄著躲避其他魔物的追殺——畢竟皮爾尼斯說了,他們可以一起先吃一塊,但三隻小家夥一隻拿了一塊。
皮爾尼斯也捏了快蛋糕,身子陷進鹿角犬的絨毛中,手腕上冰涼濕潤的植藤緩緩纏繞,而從水中又竄出一根則是將臨近的一塊蛋糕卷進了水下。
“這會弄臟的吧?”
皮爾尼斯嘟囔,卻並沒有阻止。
畢竟第一次茶話會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擾了興。
……
天將將染上昏黃時,皮爾尼斯回到了庭園。
當然他是翻柵欄過去的,因此在回去時也需要照做——小少年將筐子從間隙中塞過,自己則是伸手扒拉著爬上,小心翼翼地避開頂端的尖銳,再踩著最上方的橫欄過來。
隻不過他剛一跳下,便聽見了最不想聽的聲音。
“茶話會開得如何?”
皮爾尼斯一個激靈,回過頭便是一個擁抱。
“開得非常好,大家都覺得我們的蛋糕很好吃。”
“我回來了,母親!”
年輕的夫人換上了晚間的著裝,可因為小少年的擁抱,裙擺沾上了少許的塵。
可她並不在意,而是佯裝生氣。
“是嗎,你說的大家難道是森林裡的那些魔物?”
皮爾尼斯嘿嘿一笑,向後退了退:“是的。”
“不過也不是所有,隻是被普蘭特允許的到了,還有一些它擋在了外麵。”
“普蘭特,就是你說的那個植物?”夫人不是第一次聽少年這樣說,畢竟對方經常提起這位特彆的朋友,“那它有沒有享用呢?”
“嗯…”皮爾尼斯回想著,“應該有吧,它卷了好幾塊在水下。”
噢聽聽,卷進了水下。
夫人腦袋裡隻能想到人被卷下去的慘狀。
“很危險,孩子,如果不能不去森林的話,至少也要遠離水。”
“那是‘災厄’的源頭。”夫人語重心長道,手也不由攥緊。
可惜小少年並不懂得她的緊張,反倒是抿了下嘴。
“好的,母親。”
但夫人知道,皮爾尼斯大概不會照做,就算看起來口頭上已經妥協,但骨子裡卻是和她一樣的固執。
聽了,然後下次繼續。
因此夫人沒得辦法,隻能抬手。
旁邊的女仆瞧見信號,極為熟練地將一樣東西端了上來。
“這是你父親托人送回來的護身石。”夫人將那項鏈拿起,其上青綠的寶石閃爍著,內裡似乎還封存了某種東西,“如果想讓我安心的話,至少把這個戴上。”
皮爾尼斯撇了下嘴,聯想到上一次普蘭特將自己的領巾都給扒了,便知道這絕不能掛脖子上。
但正如夫人所知的那樣,皮爾尼斯還是接過了項鏈,將其戴在了脖子上。
“真漂亮,謝謝父親。”
畢竟他向來是一個好孩子。
第115章 森怪誕於荒原·五
皮爾尼斯再次進森林是隔天的下午。
雖然他早早就計劃好了要去森林,卻還是在上午出門前被母親叫住。
年輕的夫人身著禮服,莊嚴得好似教廷的禱禮。
“皮爾尼斯,森林是很危險的。”
小少年頓頓腳,並沒有反駁,而是朝夫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母親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皮爾尼斯抬手,拉了拉她的手,“您難道忘記了嗎?小時我們在森林遇險時,是魔物們幫我們趕跑了壞人。”
夫人哪裡不記得呢,若非當年那一次,她也不會像這樣慣著皮爾尼斯。
“但終歸是很危險,”她將手搭在皮爾尼斯爹爹肩上,有些擔心地說著,“災厄森林既然有流傳的傳說,那必然是有它的道理。”
“雖然現在它們看起來沒有什麼危害,但保不準哪一天,災厄便會降臨。”
“災厄隻會創造災厄。”夫人語重心長地說著。
皮爾尼斯知道她是對的,畢竟那些書他也看過,裡麵記載著幾百年內有關海塔卡普斯領地內的一切變故,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幾次災厄森林的魔物潮。
可那是以前,現在的海塔卡普斯不是一個由小木屋搭成的村落,而是一片領地,一片莊園,一片有著圍欄與高牆,以及數十位騎士的伯爵駐地。
況且就算像書上說的,森林的魔物真的不受控製的暴動了,普蘭特也一定會教訓它們。
因此皮爾尼斯隻是仰著腦袋,像以往一樣哀求:“我知道了,母親。”
“但是隻有一小會兒的話不要緊的。”
皮爾尼斯眨著眼,俊美的容貌帶著巨大的殺傷力,讓旁邊的女仆都忍不住心軟,更彆說直麵他撒嬌的伯爵夫人了。
夫人有些苦惱,但就像孩子說的,那些魔物雖然對人類還有抵觸,可不知怎的卻異常的喜歡自己的孩子,以至於在那一次的劫匪襲擊中,魔物竟將他保護得好好的。
而他們這些跟隨者,便是沾了這個孩子的光,被魔物們給放行。
所以…真的是被森林之神給選中了嗎?
夫人想到丈夫告訴她的代代領主口口相傳的秘密,心裡也有些拿不定。
他們一家之所以隻能立守在這,一方麵是彆無他處可去,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家族內似乎有什麼顧慮,以至於就算自家丈夫被王召見在側而難以回,也需要他們留在此地——準確來說是需要留皮爾尼斯。
而夫人則是因為舍不得孩子一人在這裡受苦。
見皮爾尼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夫人終歸軟了心。
“好吧。”
“太好了,謝謝母親!”
夫人還沒有說完,小少年就開心地抱住了她,直接把她弄得一個踉蹌。
可不等她說什麼,皮爾尼斯便一個抬眸,直接對她道:“我會帶禮物回來的!”
說罷便直接溜走,根本沒有給人反應時間。
而回過神的夫人隻看見自己孩子遠去的背影,以及上下飄擺的披肩,無奈搖頭。
“冒冒失失的。”夫人說著,臉上帶著憂愁。
圍觀了全程的女仆走來,略帶笑意道:“但是很有活力呢。”
“是啊,”夫人也跟著笑,“這一點倒是像他父親。”
“小少爺自然像老爺了。”女仆含笑,“如果有機會的話,老爺大概會和小少爺一起進森林吧。”
夫人想了下,倒是真的覺得會這樣,頓時覺得有些無奈。
“罷了,這些天就隨他去吧,”話到這裡,夫人眼神陡然淩厲,用可以說是低沉的聲音,問道:“說起來,老爺叮囑的事情呢?”
女仆也收斂了笑,朝夫人恭敬道:“已經找到人了,這些天就可以把東西做出來。”
“夫人要去看看嗎?”
夫人點點頭,在女仆的指引下進到了內廳,又順著來到了書房。
如果皮爾尼斯在的話,必然會驚訝地發現,母親從不讓他進的書房裡除了滿目的書外,竟還有一道門,通往地下的另一端。
畢竟,能夠成為領主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秘密。
包括海塔卡普斯這一小城。
……
因為不像昨日一樣有負重,皮爾尼斯很快就到了湖邊。
清新的空氣混著花的馨香,午後的餘溫讓草坪上顯得暖和和的,以至於皮爾尼斯躺了下來,就不太願意再起。
調皮的小家夥一溜煙兒跑來,在小少年身上東拱拱西鑽鑽,最終發現皮爾尼斯真的什麼都沒帶,便氣惱地踩上了他的肚皮,吱吱地叫嚷著。
隨即便被藤蔓一抽滾下。
“普蘭特,不要太欺負彆人。”皮爾尼斯有些無奈,手安撫地摸摸昏頭昏腦在地的小魔物,“而且又不重。”
可藤蔓不為所動,反倒是從湖水底又冒出好幾根,一起纏在了皮爾尼斯的腰上。
倘若這要是個人,大概就類似於八爪抱的姿勢——據說皮爾尼斯自己睡時就常常這樣抱枕頭。
“好啦,彆這樣,”皮爾尼斯拍了拍,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衣服因普蘭特而濕了一大片,“你從水下麵出來的,得曬乾了才不會滴水。”
“現在這樣衣服都臟了。”皮爾尼斯抱怨。
藤蔓似乎是聽懂了,在皮爾尼斯身上鬆了鬆。而不遠處跑來的形如大貓的烏金毛紋的魔物突然跑來,一個飛撲就湊在了皮爾尼斯的身邊。
隨即皮爾尼斯便感覺到了一股熱意——這個魔物似乎自身能夠發熱。
可問題不是這個啊。
皮爾尼斯忍不住笑。
“這樣隻能把衣服弄乾,”小少年伸手,將大貓抱在了懷中,“但是,我總不能一直和它這麼貼著吧?”
藤蔓大概也是發現了問題,終於將自己從皮爾尼斯身上退下,卻慢吞吞地回到了湖底。
這還是普蘭特第一次這樣,以至於皮爾尼斯都有些奇怪,直接坐起了身。
難道是傷心了?
皮爾尼斯猶豫,最終還是湊到了岸邊,對著一陣一陣泛著漣漪的湖麵道:
“不是說你不好,隻是這樣確實…嗯,或者你可以先把水曬得差不多,等我來了就可以隨便纏了。”
皮爾尼斯建議著,但不知是因為水隔絕了聲音,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普蘭特的藤蔓並沒有再出現,反倒是那波蕩的湖,變成了翻滾,像極了燒開的水。
皮爾尼斯嚇了一跳,而大貓則是直接把他披肩一咬,向後拽去。
隨即便是滔天巨浪騰起。
“嘩啦——”
皮爾尼斯被水花濺得睜不開眼,隱約感覺到手上被什麼拽了下,套上了某種冰涼的東西。
等水花落下,皮爾尼斯睜開眼,看見的便是手腕上一圈小石頭,灰不拉幾的,將一個奶白的圓珠繞住。
“欸…這是什麼?”
皮爾尼斯摸著,拉了拉,還挺結實。
可惜藤蔓無法開口,隻能繞過皮爾尼斯,從脖頸探入,在他的胸前尋找著,最終掏出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