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集中了宣威城內幾乎所有上點規模的煉器鋪子,齊氏老店處在其中,不上不下,並不顯眼。
老店當家的戚師傅喚作戚不修,早年間是破落門派出身,好像還是什麼掌門弟子。後來宗門還是敗落了,門人弟子都無消息。
便自入贅了一個危姓練氣家族,學到了煉器這門手藝。
再待修士丈人一死就休了凡人糟糠,還了本姓,又娶了一位兆姓女修合力霸了危家家產。
憑借以上這些事跡,就算在下限極低的散修中列個排名,這位戚師傅也算是其中佼佼,能夠一騎絕塵,脫穎而出的。
隨後便是靠著手藝日子越過越好,連道途都是愈發順遂,最後竟然攀上了一位褚姓築基女修,兩人不清不楚地合夥開起了這家煉器鋪子。
自此更是混得風生水起,過了幾年居然買下了宣威城這處煉器鋪子的地契,還供著兩三處地火房、三四個正經煉器師,僅這一處產業就抵得上不知多少個重明宗駐地。
好在這位戚師傅雖說名聲不好,可他下限也低呀。
隻要你給他二百靈石,管你什麼牛鬼蛇神出身,他都敢收你為徒,絲毫不擔心學藝不精的人走出去敗壞他的名聲。
隻是這樣一來,教學質量就可想而知了。
康大寶當年若不是手頭的門路都找遍了,也沒人給引薦其他的煉器師,定不會將矮粗的二師弟交到這位的手裡的。
萬幸袁晉運氣不錯,在這樣的師父手裡愣是學出來了,總算不枉費康大寶這些年吃糠咽菜供他學徒。
當然了,戚師傅人品再怎麼卑劣不堪,那也是袁晉下過跪敬過茶的授藝師父,輪不到他們來置喙。
恰恰相反,對於重明宗上下他都算是長輩,這拜禮自然是要講究些。
好在戚師傅的愛好康大寶通過這麼些年幾次相處,也尤為了解。
就很簡單直接,三十塊靈石裝進描金紅木匣裡碼得整整齊齊,保準這老家夥喜歡。
須知這禮著實不算輕了,年景差的時候康大寶這種資深貨郎半年都掙不到這個數。
往些年裡,戚師傅家每年三節兩壽袁晉送上的賀禮價值加上去估計也就十塊靈石左右。
就這樣,在一眾學徒之中也算恭謹得很的了。
由此可見,這次重明宗為拜謝戚師傅讓袁晉出師的賀禮送得有多貴重。
以戚師傅的為人個性,送禮的日子倒不難約,袁晉出門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回來了,得了信,明天正午康大寶師兄弟三人便可前去拜會。
到了傍晚,康大寶和袁晉就麵色複雜地看著蔣青一臉平靜地出門去了妙雲齋。
麵如冠玉的小夥臉上居然看不出半點表情波動來,就像去趟街邊飯館吃個小麵一般稀鬆平常。
“怪不得這臭小子總抱怨說我給的例錢不夠用呢,總去那地方人情往來的咋可能夠用。”
康大寶覺得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師弟不乾淨了,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草草打發了還要說些什麼的袁晉,令他監督韓韻道、段安樂做完晚課,自己便到收拾好的臥房中修煉起來。
一個練氣四層的小瓶頸困了自家不知多少年,再不努力,說不得這輩子真沒法突破練氣後期了。
至於人間至樂?還是等忙完這陣子再享受吧,再努努力這輩子說不定也能當個金丹老祖的不是?
翌日正午,康大寶覺得要是重明宗三個當家人再乘著驢拉板車去見戚師傅,多少有些許丟重明宗的為數不多的體麵,便叫袁晉雇了一輛雲行獸馬車前去。
行不多時,便到了戚師傅的宅子,這可就不是袁晉租住的那等小院可比的了。
在寸土寸金的宣威城,作為稍有名氣的煉器師,戚不修的宅子足占了五畝地。
門口執勤的黑衣壯漢是十個站得整整齊齊的凡人武宗,配上煉器過程中產生的邊角料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
就是尋常手上本事弱些的練氣低階修士單獨碰上他們,也難說穩勝這等人物。
若是他們願意回到某些州縣,在鄉間當一個欺男霸女的坐地大豪來也絕非難事。
現在卻隻用來看門,戚師傅的派頭可真不小。
賞了引路的戚家凡人幫閒兩顆碎靈子,樂得其麵如菊花地接過拜帖,弓著身子領三兄弟穿過了三丈高的漆紅大門後,眼前的景象就更不得了。
經靈火簡煉的大塊青石嚴絲合縫地壘成了高大的院牆,其上布滿了禁製,不時有靈紋沿牆壁遊走閃現,看上去就不好招惹。
以康大寶淺薄的見識,都隱約看出了院中好幾座陣法的布置,更彆提康大寶看不出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