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兒輩(1 / 2)

星霜荏苒,轉眼已是兩年過去。

這日正午,一個矮胖的小身子立在重明宗新開辟出的靈田中。

他把白嫩的右手搭在一株紅靈穀葉片上,皺緊了小臉,一縷纖細的庚金氣芒順著白胖的手指頭,緩緩沒入紅靈穀粗壯的莖稈。

藏匿在莖稈中的幾隻肉乎乎的黑殼小蟲被嚇得慌亂非常,在莖稈中四處亂撞一通,卻也沒能逃過庚金氣芒的毒手,被一一斬殺殆儘。

“呼,累死了,還是靳師弟你舒服,成了修士每天都有好些事,做也做不完。”小胖子習慣性地用法袍袖口擦汗擦到一半,方才想起什麼一樣。

旋即忙將手中的指決一變,矮胖的身子周邊瞬間圍繞起毛針粗細的水汽,任其將周身塵垢一並帶走。

“師弟我頂著這麼毒的日頭來給你送飯,康師兄怎麼還在挖苦的。”靳世倫苦著臉提著裝著一整個肘子的飯匣走到田埂邊,頭上冒著細汗。

“哈哈,師弟辛苦了。”康榮泉喜滋滋地接過飯匣,還不忘反手給靳世倫使了一個清風咒。

“呼。”清風拂麵過後,頓覺清爽。

靳世倫舒爽之餘,心頭卻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他看著滿臉天真,正埋頭大快朵頤的康榮泉,眼神中透著羨慕。

先前被聘來的那位稼師已在半年前回了宣威城。

其在重明宗墾田這一年裡,與重明宗上下相處得都很融洽。

按他本人話說,實是少有這般厚待人的主家。若不是在宣威城內還有一大家人離不得,說不定就要求求掌門,長期留在重明宗做個外聘執事了。

勿論這是不是場麵話,不過他對康榮泉的確是特彆青睞。

許是生了一堆女兒又膝下無子的緣故,那個滿臉溝壑的老農看見這個白白胖胖得跟年畫娃娃一般的孩子,幾乎就挪不開眼了。

幾乎是一有空閒就拉著康榮泉無償地傳授稼師門道,聽說還曾暗搓搓地跟掌門提過,能不能讓康榮泉跟他回宣威城,與其女定一門婚事。

康大掌門自然不會答應這等肉包子打狗的事情,他還等著康榮泉早些築基光大門楣呢。

但他也確實舍不得那稼師身上的手藝,索性一直打哈哈忽悠著。

樂得那位稼師天天拉著康榮泉在靈田裡傾囊相授,做那頭永遠朝著蘿卜前進的拉磨老驢。

許是那稼師真的毫不藏私,又許是康榮泉真有天賦。

如今將將滿七歲的小胖娃,論起稼師的造詣,已是重明宗第一人了。

按那老修又欣慰又豔羨的模樣估計,隻待多打磨個二三年,重明宗就能來出一個入階的正經稼師了。

靈植一道並不是常人以為的,處在修真百藝的末流。或者嚴格意義上而言,修真百藝之間,本就無甚高下之分。

真正登堂入室的正經稼師,也跟丹師、器師、陣師一般無二,是能夠受到各大勢力積極追捧的存在。

他們能為主家稱體裁衣地梳理地脈、彆有巧思地養育靈田、因地製宜地培育靈植...創造出大量的修行資糧。

稼師在任何一個成體係的勢力中,都是尤為重要的一環。

隻是大衛仙朝於此道傳承有缺,加之稼師入門確實又稍要簡易些,才令得稼師一道比起其他百藝欠了些風光。

饒是如此,康大寶在聞知康榮泉在稼師一道有不俗的天賦時還是非常開心。

要知道,康榮泉今年才不到八歲,兩三年後,也才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而已,這等天資,在一些底蘊淺些的築基大派中都是少有,前途當真不可限量。

這是個人的際遇,靳世倫也隻能羨慕。

隻是沒成想入門快三年了,卻連康榮泉這個後來的娃娃都領先自己一步,在半年前便成了修士了,倒真令他百感交集。

好在差不多就在下月,自己又能嘗試引靈入體了!再不能失敗了!

再失敗,莫不是還得管墨兒叫聲師姐?那自己這個當了十幾年青年俊彥的少寨主還要點麵子不要?

“嗝,師弟的手藝還是那麼好,可比墨兒姐姐強多了。”康榮泉又習慣似地將油乎乎的雙手往土裡一蹭,再把手上的乾土拍個乾淨。

“給我吧。”康榮泉樂嗬嗬地朝著靳世倫一伸手。

“師兄你可都快八歲了。”靳世倫一臉無奈地掏出一個模樣怪異的冰玉琉璃瓶來,把上頭的蓋子擰開,遞給了胖娃娃。

“多喝靈獸奶長大了才能長得高,這可是叔祖爺爺說的。”康榮泉接過來美滋滋地吧唧一口,是這個味兒,冰冰涼涼的,好喝。

“師兄還真是辛苦。”靳世倫看著眼前一片火紅的景象,二十一畝靈田,這能收多少斛紅靈穀!

“嗯嗯,咕咚咕咚。師父說了,要我今日多乾些,趕些進度。他明日下午還要教我辨識藥材,不能拖遝。”

康榮泉邊喝邊點頭,腦後的小辮兒跟著一搖一晃的,說完便將吸溜乾淨的琉璃瓶遞回靳世倫手中,再滿意地拍了拍被撐得溜圓的小肚子。

“嗝。”七分飽。

“一年前周師教我種了一茬黃芽豆,雖然長得慢,味道也差,修士吃了無用,隻能用來喂獸苑內的靈獸。但也肥了這田,再加上那個大胡子陣師也終於將靈脈疏通。

今年我便照著周師走前教導我的,用了倉裡的紅靈穀做種,試著種一種。呀呀呀,沒想到地脈靈脈未理清楚,又多施了六回小雲雨決,導致它長得不好還遭了蟲害。

還是不該聽周師的,本來宗內前輩留下的《靈植九論》就提過,我們平戎縣土瘠,一階下品靈田不好好將養幾年,種不得品階高的靈植,該先用茶色穀種種看的。今年要賠本咧,說不定種子錢都收不回來。”

胖娃娃重新坐回地上,還拉著靳世倫也坐下來,對著他大吐苦水。

靳世倫聽得有些錯愕,他一個外行隻能看熱鬨。他看著眼前這火紅景象,還以為是個豐年,宗裡能大賺一筆呢,沒想到還要賠本。

這修真百藝還當真沒有一樣是容易的。

靳世倫學著康榮泉倚在土堆上,抬頭呆呆地望著湛藍的天空:“那待我修行後,要學什麼呢?”

徐徐涼風吹散了暑氣,二人倚在土堆上小憩了一會兒。

靳世倫伸個懶腰,將瓶子與飯匣一並撿拾好了,走前又提醒一句。

“韓師兄也差我跟師兄提一句,說是他今日晚上的道會師兄莫忘了去。他還特意約了陸家和薛家的兩位師兄也來的,叮囑師兄你早些回去,莫慢待了客人。”

“整天正事不乾,他才剛突破練氣二層不久,論個哪門子的道啊?無怪他《三陽經》入不得門,隻好撿本《天火功》來練。還有,什麼時候陸家和薛家的人來我重明宗也能算客人了,還要我去陪著。”

小娃娃故作老氣橫秋地點評一嘴,他修行《青木寶光引》的順利程度還要高於段安樂,師父裴奕又常常誇他,令得他性子稍有些刁蠻,自認為有驕傲的本錢。

說完也不再理會靳世倫,掉頭又紮進了靈田中去。

“按叔祖爺爺說的話,多用點心總要好些,多收一粒紅靈穀出來都是好的。”

聽到此話的靳世倫又無奈地搖起頭,這位小師兄還真是啥都敢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才返程剛走幾步,便見駕著一頭荒牛的段安樂從對麵悠悠趕來。

靳世倫的眼中露出絲羨慕,除了輔修《獸匠方》,暫時執掌獸苑的段安樂之外,其餘弟子修為都因為太低,還沒有單獨接觸靈獸的資格。

額,老驢除外,重明宗裡是個人便能騎它。

康大寶之前給賀家去過信,想請賀家派一名經驗足到的禦獸師過來教導段安樂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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