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德宗倒是很給麵子,乾脆地派了人不說。許是因為上次史家一事賀家沒能幫上忙,覺得臉上掛不住的關係,賀德宗這次連聘錢也不要重明宗出。
禦獸師規規矩矩地來此教導了段安樂一年,與那名稼師不同,禦獸師與重明宗便是純純的利益往來了。
是以在這一年內,禦獸師礙於賀家的情麵,也隻做到了認真教導,難稱用心了。
好在段安樂是個孜孜好學的好孩子,鑽研不停。
於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現今才十二歲的段安樂除了沒有重明宗獸苑執事這個名頭之外,已經將這一攤事務包攬下來。
年前才止十一歲的他還一個帶著二十幾頭雜血不如階的馱獸,跟著陸家主的商隊去走了一趟,期間雖然因為經驗不足偶有差錯,但也是良好的完成了商隊的任務。
隻走了這麼一趟,段安樂帶著馱獸隊伍就賺了近二十塊靈石回來。
當然,安全起見,蔣青是瞞著這老實孩子,一直遠遠贅在商隊後頭跟著的。
待段安樂順利回來後,就成了重明宗唯一一個有著單獨曆練(賺錢)經驗的小輩,如今在師兄弟間很有些風光。
“世倫你又來給榮泉送獸奶了?”段安樂見了靳世倫,憨厚的臉上露出笑來,利索的從鞍上翻下來與他相談。
“早知師兄要來,我就跟師兄一起了,還省的走路辛苦。”靳世倫也笑著說道。
“這可不好,你正在鍛體的時候,多活動沒有壞處。”段安樂聽了靳世倫的話,認真說道。
然後又道:“裴師叔方才煉成了兩爐凝氣丸,便差我出來給師兄弟們都分上一瓶。”段安樂拿出玉瓶來給靳世倫觀看,後者臉上露出豔羨之色。
“諾,裴師叔還讓我也給你把啟靈散也送來,你看。”段安樂又拿出一個墨綠色瓶子來。
還不待後者驚喜,段安樂便又開口說道:“師父閉關還沒結束,裴師叔說這次由他為你護法,不用擔心,肯定能成的。”
“多謝師兄!”靳世倫小心地將玉瓶收在懷中放好,與段安樂作彆,返回宗門。
足快步走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從靈田走到重明宗正大門。
掏出令牌一晃,小雲霧陣形成的雲汽散開,踏入正門的靳世倫頓覺神清氣爽。
這一階上品的靈脈果然不凡,他一個凡俗之人照舊能夠感到靈氣正在滋潤生機。
“靳師弟回來了?”裴確正坐在原來小院中的石桌上發愣,靳世倫都要走到跟前了,他方才反應過來。
“裴師兄這是在做什麼?”靳世倫好奇道。
“沒什麼,剛遭蔣師叔罵了一會兒。”裴確搖頭苦笑,若不是師父閉關,伯父又在潛心煉丹,他還真沒膽子去找蔣青請教。
諸位長輩中,就數蔣青修為最高,脾氣最差。加之蔣青自己悟性好,聰穎慣了,最見不得小輩犯蠢,於是小輩們都最怕他。
“哦,二師叔呢?三天前裴師叔說他去幫薛家人修補法器,不是說了今日上午就回來嗎?”靳世倫好奇道,雖然袁晉
的脾氣也難說好,但怎麼也比蔣青強啊。
裴確歎了一聲,轉頭對靳世倫說道:“靳師弟,今日晚間我要去趟訓練機傀那裡,你晚些時候見了韓師兄與他講一聲,今晚的論道我就不去了。”
“這...”靳世倫見裴確轉身即走,“你自己怎麼不去說呢...”
晚課時分,眾弟子齊聚經堂做功課,靳世倫打量著上個月剛剛被康大厚送來的一名黑瘦小姑娘。
這是個不甚好看的丫頭,來頭卻不小,出身重明宗立派祖師之後,俗家姓張,單名一個楽字。
這個康大寶執掌宗門以來第一個正常入門的女弟子並沒有給宗內的師長們帶來太多的驚喜,依然是一個泯然於眾的四靈根罷了。
許是張家早已敗落,又出自旁支的關係。張楽木訥寡言,個性怪癖,不好相處。
新麵孔帶來的新鮮勁過去後,除了段安樂還關心得多些以外,張楽與其餘師兄弟都無太多交集,不怎麼合群。
“啪!”發愣的靳世倫一揉腦袋,痛都不敢叫,忙把頭紮進書卷裡去。
“認真些!都什麼時候了,還不用功!”當值傳功的的蔣青板著張臉收回戒尺,又領著弟子們誦讀起來:“十方無極,一切世界,俱同琉璃玻璃,無有隔礙。十方來眾,並乘五色瓊輪,琅與碧輦...”
晚課過後,韓韻道不大的寮房中很是熱鬨,眾人圍坐案前,擠得滿滿登登。
“小環山外間的洞府還在建,暫時隻夠幾位師長所用,今日隻好委屈大家一下,待下月韓某的洞府便交付了,屆時再請大家來耍。”
才滿十二歲的韓韻道學著大人口氣,坐在主位上說了好一陣蓬蓽生輝之類的廢話,最後才拱手說道。
“那某便在此提前恭賀韓兄了,小弟到時定來叨擾。”一個麵白瘦弱的少年在下首說道,麵上還帶些藏不住的討好之色。
靳世倫在旁腹誹,“這房室山陸家還真是一脈相承,這陸亢做人跟他那族叔真像。”
他這還隻是腹誹,康榮泉那兒則是當場詰問了:“韓師兄,你這道會到底開是不開?不開師弟我可還要去修煉的,不然叔祖爺爺見了我不做正事可是要罵人的。”
段安樂很不高興的一扯康榮泉的對襟短衫,還有外人在呢,怎麼好在這時候讓自家師兄出醜。
韓韻道一時僵住了,尷尬得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門卻開了,一陣涼風入室,燃燒正歡的鯨油大燭火苗被吹得呼呼作響,竟是張楽走了進來。
韓韻道還以為進門的是墨兒從重明宗探親回來了,見了張楽進門,意外之餘,忙鬆口氣。旋即親切地對著張楽笑道:“師妹也來了,快請入坐。”
“見過諸位師兄。”張楽性子是孤僻些,倒也不是不知禮數,行了一圈禮這才坐下。
“那咱們今晚的道會便開始了,便讓韓某先來拋磚引玉一番...”韓韻道收拾下心情,這便開始分享起自己突破練氣二層的經驗來。
勿論在哪方世界修仙,都離不開“財地法侶”這四個字。
似今晚韓韻道組織的儘是親近人參與的道會其實很有些價值。
雖然他的分享遠遠比不上宗門師長講解得那般高屋建瓴,往往隻在隻言片語間便能將弟子的疑惑點撥清楚。
但勝在樸實誠懇,淺顯易懂,對在座的眾人都大有裨益。
連初時最不耐的康榮泉都靜下心來,認真聆聽。
他是三靈根,雖然入道晚些年頭,但修行速度比起諸位師兄弟則要快出一大截,才修煉了半年,便已經到了要突破練氣一層的關卡。
近段時間康榮泉一直在翻閱前輩們的經驗手劄以作準備,這時能多聽一段韓韻道新鮮出爐的分享結合參考,自然是更好的。
韓韻道講完坐下,眾人紛紛謝過,跟康大寶在白沙縣開的那幾場各懷鬼胎的法會不同。韓韻道今日所講幾乎毫無保留,使得在場眾人都有不小的收獲,自然當得起大家的誠摯謝意。
韓韻道過後,段安樂、康榮泉、陸亢及另一位姓宣的陸家贅婿也紛紛起身講道。
他們修為都很淺薄,發言中還時不時有卡殼的時候,場中人也都不見怪,有不同看法時也儘都出言討論。
正如康大掌門常言:“真理嘛,是越辯越明的。”
氣氛如此走向熱烈,在場眾小都被提起興趣,直聊到子夜時分,又講好了改日再開道會,這才散去。
靳世倫回到寮房中,興奮得毫無睡意,看向裝著啟靈散的玉瓶眼神滿是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