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掌門這是請罪來了?”謝複聞聲,板起臉來,收起畫卷,眉毛一挑,冷聲發問。
“縣尊是要治我家把守不嚴,放跑了王家餘孽之責?”康大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溫聲反問。
“哼,你倒清楚!”謝複儲物袋中取出一本記功卷宗,展開來細聲講道:“你家蔣青,陣斬練氣中期修士一名,記小功一次;康大寶、袁晉、幾戊悟、野平林四人,縱容王家餘孽竄逃,有失職之罪,有大過,按軍例當處黥麵髡發之刑。”
“我當謝縣尊好大口氣,原來隻是黥麵髡發呀!我還當是要砍乃公的腦袋呢!”
康大寶冷笑一聲,一把揮散了謝複身側的鶯鶯燕燕,激起一片驚呼。
緊接著一把攥住謝複的衣領,抓他似抓個雞子一樣,提到麵前,讓他也被動的唾麵自乾一番。
“你說說,乃公連葛家的築基種子都敢鬥一鬥,還留了性命回來,”康大寶說到此處,看著謝複語氣一頓,“你這蠢物哪裡來的膽子,敢跟乃公這麼說話。”
謝複此時被康大寶提起,雙腳騰空,僅憑他這點淺薄
的修為自然是掙不開的。
他在驚怒之餘,亦有些詫異。
在謝複的印象中,這位康掌門向來是個麵團性子。
就是當年伯爺未來雲角州的時候,平戎縣衙落魄成那個樣子,自己這個一縣之尊混得連個體麵些的散修都不如的時候,康掌門見著他也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謝縣尊自覺是個會琢磨人心的,所以在得勢之後,依著康掌門從前的和善表現,便覺得這位康掌門定是個好欺負的;所以才從來對康掌門都是拿腔拿調,不假辭色;所以才敢明著討要蔣青,將重明宗五人無緣無故地拆開。
他這麼做其實也未必有什麼深意,就是覺得能令得彆人不舒坦,他自己就能開心一些似的。
這不是能吏酷吏,這是個實打實的庸官昏官。
所以雖然先前那位鐵檔頭已經遣人來交待過了,重明宗這次助他阻攔葛楊風,可以算作一大功。
但謝複想了想之後,還是起了歪心思。他想著要靠著王家人逃脫這個事情刁難這位胖掌門,重明宗還開了一個墟市,雖然聽說不怎麼興旺,可也是大有油水可榨。
靠著州廷這層虎皮,謝縣尊已經做了不少欺壓良善的事情了,壞事做多了是會上癮的,他也跟搶劫蔣青那個沒長眼的散修一樣,碰上了個硬茬子。
謝複被揪得雙腳離地,自覺不停蹬腿的樣子有些滑稽,便強壓下懼色,色厲內荏地喝道:“康大寶,你劫持仙朝正官,是要造反麼?!”
這會兒鬨出的動靜不小,引得平戎縣中其餘幾個佐貳官也來看,看著謝複處在下風,便要來拉偏架。
蔣青也從外間走了進來,飛劍一亮,佐貳官們便又乖巧自覺的坐到位置上去。
大家都是朝不保夕提著腦袋來做這個短命官的,能混一天是一天,犯不著為了你謝複這麼個混蛋玩意兒冒半點挨飛劍的風險。
翟樂看了一陣,大概了解清楚了事情原委,又自覺與雙方都有些交情,便開口打圓場道:“縣尊隻是一時失言,康掌門且賣老弟一個麵子,先放他一放,好歹是仙朝正官,傳出去也不成體統。”
謝複聽得有人為自己說情,也是硬氣了些:“姓康的,你有種便不放本縣,看隔壁的鐵檔頭帶不帶人來拿你。”
康大寶聽了謝複的話麵上一樂,他前半輩子做得是沒有半點體麵可言的遊商,見慣了各類人等,是以太了解謝複這類欺善怕惡之人的嘴臉了。
對待這種人,你敢退一尺,他便進一丈;但你要是窮凶極惡,他就能嚇得把屁股朝著你撅起來。
“謝縣尊,莫以為你穿上了這件綠袍,做了縣尊,就如何如何了不得了,”康大寶陰惻惻地笑了一聲:“我家張祖師跟隨沈都管平蠻多年,軍中朝中袍澤故舊不知凡幾,我家都當了多少年的仙朝鷹犬了。跟我家比,你一個破落戶出身的縣尊,又能算個什麼東西?!”
康大寶說到此處,語氣發狠,單手將謝複舉起頭頂,猛地朝下一砸,後者連忙開啟靈力護罩,可他這點道行,哪抵得住康大掌門的含恨一擊。
靈力護罩瞬間崩碎,謝複隻覺渾身劇痛,腳下好看的雲石地板也裂開大片,儘成碎渣
這時他隻聽得康大寶的話音又幽幽響起,嚇得他打個冷顫,兩股間已滲出黃水。平日裡他那酷吏做派,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的樣子已全然不見,隻撅起屁股,抖如篩糠地告饒起來。
“謝縣尊,你信不信。就是乃公在這裡把你宰了,隻要把事情做得乾淨些,再跟州廷求請由我來做這縣尊,州廷怕是高興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