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五天過去,不得不說,比起謝複那廝,州廷的費司馬還是有些許人性的。
檢索殘敵之事畢後,被征募來的各縣鄉兵隻要還能喘氣的,州廷的醫官丹師都會來看上一眼。能救的都給施藥,不能救也會跟你說些好聽話,寬慰幾句。
康大掌門作為仙朝的入品官員,又受過費司馬的讚賞,自然是醫官們優先治傷的對象。
他這筋肉皮骨上的傷勢都還好,醫官給了靈膏與丹藥,按著方子養一養,一二月便能好。
可這傷了的經脈想要養好就有些難了,二百靈石一枚的一階清心養脈丹和著三銀水每月溫服過後,都還要一二年才能好。
吃不起清心養脈丹倒不是不能治,隻要潛心多養個十年八年的,也能好個七七八八的。
吃不起更不奇怪,當年康大掌門在墟市裡頭開出五十靈石的價格,都能誘得成群的人來應募上陣搏殺了。
二百靈石一枚的清心養脈丹,要什麼樣家境的練氣小修才能吃得起。
有些丹方從被造出來的那刻起,似是就與某些人絕緣了,當真是藥比命貴。
出自州廷的醫官手裡頭自然不缺一階清心養脈丹,連一些常用的二階靈丹都有,隻是那便不是給康大掌門備的了,要用在更金貴的人身上才行。
也是看在費司馬跟康大寶說過話的份上,這位出身帝京簪纓世家的醫官才破了例,大發善心地留下一粒清心養脈丹,好讓康大掌門嘗嘗味道。
醫官再簡單囑托幾句,便離開康大寶,去看其他的平戎縣鄉兵了。除了錢留之外,這個營地裡人的傷勢沒有一個好治的。
不過比起分到其他縣兵駐地的醫官同僚而言,這醫官的工作繁重程度也未增加太多,蓋因此處也沒有幾個活人了。
自醫官走後,康大寶隨手布置一個警戒陣盤,便抓緊時間,服下清心養脈丹,化水煉化。
隨著丹藥的藥力一點點彙入體內,他感受到一絲絲涼爽正沁潤進自己的周身經絡,原本稍稍運起就有灼傷之感的經脈頓覺舒爽,令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一分錢一分貨,清心養脈丹不愧是出自州廷的一階極品靈丹,比起康大掌門先前服用的什麼定脈丹、祛火散之流的丹藥高出不知道多少。
這醫官還真有點本事,照著這麼服用半年,這傷勢定能好上大半。
不過這本事是有點但不多,花靈石才能治傷算什麼本事,不花靈石就不能把道爺治好麼?
康大掌門這會兒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腹誹一番,才撤了陣盤,便見蒯武禿著腦袋來看他了。
這次征伐五相門的戰役,蒯武先是跟著許姓佰將大殺四方,割了好些散修腦袋不說,還腦子一熱跟著衝進了五相門的前陣裡頭去。
能成為活著回來的幸運兒都算他命好,唐固縣帶隊的那位縣丞就死在陣裡了,連屍首都是蒯武帶著幾個人仔細尋了三兩天後,才勉強拚好的。
不過軍法官對著蒯武他們這類失陣而返的敗卒也是很惱火。
如此一來蒯武等人儘都沒了斬獲不說,還被判了髡刑。
這還是念著法不責眾才輕判了的,要是費司馬真狠下心把許姓佰將斬了,蒯武肯定也要陪著吃一刀的。
那斷頭刀沒挨上,可這剃刀卻躲不了。
軍法隊所用的那把剃刀上可是有法禁的,蒯武頭上敢長了頭發不剃,那便會如金針刺穴一般疼痛難忍。
沒幾個硬漢會為了這點煩惱絲忍受這份苦楚。
好在這法禁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衰弱,隻是蒯武這往後的二十年裡頭,怕是都用不上發簪這東西。
不過看他那模樣,倒是不怎麼在乎的樣子,戴著個灰襆頭把腦袋蓋得嚴嚴實實的,還有心情拖著跛足來看康大寶。
“世兄好些了罷。”蒯家是裴奕師父李師叔的母家,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家也隻與裴奕能稱得上世交。
蒯武此刻朝著康大寶說話,嘴裡頭卻念著“世兄”二字。
這是因為自重明宗許給了他家丹潼崖之後,他順杆爬的改了口,多少有那麼一點兒攀附的意思。
“老弟來了,快坐。蒯前輩過身我卻實在抽不出身,未去吊唁,還請老弟見諒。”康大寶忙一指旁邊的青玉蒲團,他倒未想過蒯武家裡才死了人,還有心思來自己這裡。
這回康大掌門出征沒能撿到幾個儲物袋,卻撿了一身傷回來,可算是虧大了。
這青玉蒲團算是儲物袋裡頭難得能看的幾樣東西之一,一階中品,有聚靈清心之效用,拿來待客不失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