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康道兄與蔣老弟也在此呐,呀呀呀,真是緣分。”一個長相陰鷙的中年修士笑嘻嘻地開口說道。
“哦,原是戚道兄當麵。我等兄弟已有些年頭未曾拜會戚師傅了,也不知他老人家仙體是否康泰。”
康大寶一眼便認出來人是戚師傅的二兒子戚多羅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這修為倒是未有進益,還在練氣中期徘徊,倒是這身法衣寶光粼粼,一看便不是凡品,足見這戚多羅身家豐厚,不似尋常修士。
有個煉器師老子和築基後娘就是不一樣,康大掌門暗暗羨慕。
“勞道兄記掛,家嚴身體康健,正和家慈在普州石山宗訪友呐。這不,家慈便把來參加鐵西水前輩築基大典的事情,交由愚弟了。不想在此地還能見到康道兄與蔣老弟,當真是意外之喜。”戚多羅笑著答道。
康大寶隻道這廝果然不愧是戚師傅唯一有靈根的子嗣,看得出跟他老子一樣,是個趨炎附勢的陰鷙小人。
當年戚師傅便是靠著這個本領,才一路傍著各個女修有了今天的局麵。
自己從前與袁晉登門拜訪的時候,戚多羅表麵雖也熱情,實際卻是因為康大寶一行人提著的那點靈石。
如今康大掌門做了費家嫡婿、平戎縣尉、重明坊市尉,不消送戚多羅靈石,他都要更熱情許多呢,全然看不出什麼築基子嗣的勁頭。
康大寶對此有些不喜,麵上卻不好表現出來,隻得與戚多羅敷衍了幾句。
連向來玲瓏八麵的康大寶都若此,蔣青就更不願意與戚多羅搭話了。
被康大掌門叫醒勉強打過一個招呼過後,蔣青便又重新開始閉目調息起來了,對戚多羅拉攏關係的親熱之言也充耳不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起來,好在鐵西水的築基大典很快開始,倒是幫康大寶解了圍。
與戚多羅作彆過後,各自落座,鐵西水駕著一隻三足飛馬出現在了天幕之上,前後左右各有一十二隻一階白鶴伴飛。
鐵西水甫一落地高台上的蓮花法座,周邊三十六名力士立時擊缶而歌、四十八名青娥當即翩翩起舞,把個不大的高台渲染得好生熱鬨。
隨後又是三聲銅鐘響畢,坐在康大掌門位置前頭的十數名築基行平禮,台上鐵西水麵帶肅然之色,先行平禮,以為還禮;再行拜禮,感念同道恭賀之舉。
鐵西水拜禮過後,築基真修落座。
又是六聲鐘響,康大寶一行練氣修士齊齊站起作揖,感謝前輩布道之恩。
鐵西水頷首過後,便伸手從一旁的飛馬鬃毛中間取出一片貝葉道經,娓娓道來起來。
莫看鐵西水在台上隻輕聲念著,在場中的每個人卻都隻覺言猶在耳,不一會兒滿場便都是鐵西水的念經聲來,如潺潺清泉、浸人心脾。
康大掌門當即沉聲斂息,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嘴角微翹。
其中大部分他都聽不太懂,但卻將鐵西水口中敘述都記得一字不差,以圖將其帶回家中好生咀嚼。
場中大部分練氣修士都與康大寶處境相同,唯有蔣青等寥寥幾人一直眉頭舒展,臉上露出如癡如醉之態。
鐵西水一經講完,場中便陸續有築基真修發言提問。
前者往往隻是隻言片語,便能使得提問的築基真修做恍然大悟之態,足見其在本經上造詣之深,便是尋常這些積年築基也比不得他。
這部分提問較之先前鐵西水講道的部分,就要高深許多了,連坐在康大掌門身旁的蔣青也時不時地皺起了眉頭。
這也使得蔣青開始學著康大寶一樣,將內容都死記硬背起來,以待將來回到宗門之後再細細研習。
築基真修辯經過後,便是練氣修士懇請提問了,康大掌門兩輩子都是做慣了笨學生的,自然參與不了這等事情。
眼見台上鐵西水將目光掃了過來,康大寶當即縮起了腦袋,手也掩進了袖子裡頭,撫摸起了小奇的凹凸不平的背甲。
同樣被鐵西水掃到的蔣青則沒他這廢物師兄這般窩囊,當即挑了幾個未明晰的問題,大方地問了起來。
鐵西水目中流出讚賞之色,一一作答,講得深入淺出,令得在旁縮著腦袋的康大掌門也明白了不少,若有所思起來。
有了蔣青開了好頭,在場眾修也活躍起來了,有那同樣問出言之有物的問題來的,鐵西水自會認真解惑;
而那些問出粗淺問題的,鐵西水卻隻是搖頭歎氣,又瞄向了下一個提問的修士去了。
這也令得康大掌門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站起來出醜。
左右這部經義已近乎都記下來了,便是有不懂的,也可回了宗門,拉著幾個師兄弟圍著蔣青一起“討論”一番就是,不消在這裡出洋相。
鐵西水這場講道直講到日昳時分才結束,眾修又行禮謝過,才又被鐵家修士一路引著往晚宴上去。
康大掌門隻消從這日晚宴的菜色上頭,便分析得出來鐵家這幾年的確富裕了不少。
隻每人案上這一壺靈酒,作價便是不菲,不是凡品。
其中蘊含的靈力,便是連康大寶這等練氣七層的後期修士飲完過後,都能有所小補,不次於一般的劣等丹藥功效了。
戚多羅這會兒特意挨著康、蔣二人坐著,熱絡地拉著
二人勾肩搭背、推杯換盞了好一陣,他是開心了,倒弄得正想好好品酒的康大寶好生不快。
康大掌門遂搜腸刮肚地尋了個不太蹩腳的借口,帶著蔣青匆匆要離席而去。
二人便待要去尋鐵西山先打個招呼,便見一個修士,頂著一個亮晶晶的光頭,攔住了二人說話。
“康道友,好久不見,修為進益許多呐。”鐵西水笑容和煦,若隻看其這副模樣,倒比他前些年還未曾築基的時候看起來還要親切許多。
“拜見前輩!”康大寶不敢怠慢,帶著蔣青作揖拜道。
“道友若是有暇,可否與鐵某聊一聊?!”鐵西水也未扭捏避過,坦然受過拜禮,口上仍然客氣,可康大掌門哪有拒絕的本錢,當即點頭應是。
二人撇下蔣青,入了一間靜室。
鐵西水輕輕拂袖,二人麵前的茶壺自提起來,將案上的兩個綠釉仙鶴茶盞斟滿,茶香立時充滿了整個靜室,悅目娛心、直沁肺腑。
“這是上次我陣斬葛楊風之後,伯爺賞我的京畿道名茶,名喚‘細露’,康道友且嘗嘗看。”
鐵西水這個大光頭築基過後倒不似先前那副粗胚模樣了,現在其身上居然帶有些儒雅味道,令得康大寶好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