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稱是小吏能破家、末官能滅門。
這時候州廷若指派個勢力出個人來做縣中主官,可就不會像先時那樣,被各家視為洪水猛獸了。
有些人家,甚至都在花大價錢去尋州廷的關係買官了。那有門路的還是好的,沒門路的縱是抱著靈石,你也都不知道往哪兒送!
現在再讓這些勢力聽到康大寶當初是怎麼當上官的,都得羨慕死!
而今的仙朝官職能讓人如此的趨之如騖,自然是因為做了官便能撈到好處。
至於到底能有多麼滋潤,隻看看鐵西山便知道了。
他自來了唐固縣擔任主官之後,每日沉溺酒色,荒廢修行,修為卻在購得了數枚破境丹藥後突飛猛進,達到了練氣五層。
先勿論這些虎狼藥有沒有什麼丹毒後患,若是他買不起那些丹藥,說不得再過二十年還會卡在練氣三層。
至於買丹藥的靈石從何而來?當然是靠著縣令這個牌子拷掠得來的。
如今康大寶既然了解了事情症結,鐵西山又確實做不得主,他便不想再耽擱後者的好事。
又即刻編了個理由走脫,匆匆作彆過後,自出門騎上老驢,朝著明家族地學林山而去。
給陣外看門子弟遞過拜帖,明家現任族長明二爺大開中門迎了出來。他是康大寶師娘的嫡親叔父,已算是很親的長輩了。
便是康大寶最初得知要被逼迎娶費家女時,也是考慮過,要請他去坐那個長輩尊位的。
見得長輩親迎,康大寶不好失了禮數,將攜來的拜禮交給身側的明家家仆,下了老驢落地過後,恭敬行了拜禮。
“寶哥兒來了。”明二爺笑著點點頭,他身側還站著明家的數位中堅,迎接的場麵算是不低了。
見不同人,便有不同的處事之道。
進了議事廳,喝口俏婢端來的靈茶漱口,任俏婢擦了嘴角粘的幾點茶水星子,再將在唐固縣所見所聞說給堂內眾人聽了。
康大寶這才坐直了身子正色說道:“好叫二爺和諸位長輩兄弟曉得,小子聽那鐵縣尊說話不似作假,他也隻說這事情不是他能定
的。如此看來,咱們還得另做打算。”
明二爺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康大寶,不禁令得他有些恍惚。
這個當年又懶又饞的胖小子,如今竟帶有幾分風調開爽,器彩韶澈的樣子。接著便是心頭唏噓,臉上添了一分赧然之色。
家逢巨變,陡然遇到了這麼大的難處,明家去過信的姻親故舊,肯定不止重明宗一家。
隻是明家被唐固縣盯上了這件事情,便連鄰縣的重明坊市都有人談,在這左近便更稱不上是什麼秘辛之事了。
陸續去了幾封信後,隻回來了幾張不鹹不淡的信紙,明家人自然也明白了人家的意思。
如此雙方尚留了體麵不假,可擺在麵前的問題終究還得解決,明二爺這才死馬當成活馬醫,給康大寶寫了信。
倒未曾想,人家重明宗還真當自家事忙了。
況且人家康大寶不僅來了,還去明家人屢次都求見不得的鐵西山那兒,得了緊要消息。
這便令得前些年私下指使著明家人,與重明宗劃清界限的明二爺有些汗顏。
什麼叫不計前嫌、什麼叫廓達大度,明家二爺也算是見識到了。
又聯想起前些年自家大兄在世之時,還總說什麼:“重明三子、俱非凡品,袁家楚壁、蔣氏隋珍、康門芝蘭。”
明二爺當其時還隻當是自家大兄老糊塗了,倒未曾想,而今大兄的話卻當真應驗了。
加之康大掌門之前還讓蒯恩登門,送還了明悅的進賢冠,如此一來,對待康大掌門的態度便更好了。
這位老爺子不是蠢人,他輩分雖高,卻不算老朽,腦子還好使著呢。
他算是明家老大人當年最滿意的接班人,年輕時候不僅是被築基真修讚過有望築基的,便是連整個明家也被他經營的愈發紅火。
不止是康大寶師父在世時要在他麵前聽教誨,便是連賀德宗那位最善持家的父親,也都對他服氣得很。
這樣的精明人,自然聽得出康大寶話裡的意思。
唐固縣準備對明家動手的人身份很高,高到連現任的縣尊鐵西山沒有去調停的資格,那麼這人是誰,自就不言而喻了。
“指揮僉事那裡,寶哥兒可搭得上話?”明二爺開口一問,在場眾人的眼神便聚焦在了康大寶身上,內裡儘是希冀之色。
沒被放在油鍋上煎過的人,是不曉得這種滋味兒的。
“事情症結不是晚輩如何去與鐵指揮說,而是要如何要讓鐵指揮滿意。”
康大寶放下茶盞,說出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唐固霍家本就與鐵指揮有些齟齬,咱們身上又背著霍家姻親的名頭...恕晚輩直言,依晚輩看來鐵指揮縱是做得再過分些,州廷那頭怕是都不會過問。”
明二爺聽得默然,這道理如此簡單,他自然曉得。心頭自也明了,這便是沒了靠山的下場。
唐固縣當年受平蠻一役的波及影響小,不似平戎縣那般破敗,沒有個築基勢力能看得上。
這裡大魚吃小魚的生物鏈早已穩定。
似明家這類練氣家族在外界散修眼裡看著算是花團錦簇,實際若是沒個靠山依著,就算是鐵流雲不出手,遲早也會被彆家吃乾抹淨。
隻是此時明家麻煩纏身,左近也沒有哪家築基勢力,願意冒著得罪鐵指揮這風雲人物的風險,來接受他們明家的投效。
“寶哥兒說得有道理,我這幾天,便備好一份禮單。寶哥兒你既與鐵指揮能說得上話,那二爺便厚顏再勞你去拜見一番。”
明家二爺麵露慚色,直為當年與重明宗割席之事感到懊悔不已。
“晚輩定會竭力去做,隻是結果如何,這當真...”康大掌門正坐應道,他不是個好誇海口的性子,做派謹慎嚴密,倒令得明二爺更加高看他了一眼。
隻聽後者拂手打斷,大方言道:“勿論事成與否,明家都欠寶哥兒你一份人情。二爺也替我那大兄,謝謝你!”
“晚輩不敢!”直到聽得明二爺聽起仙去的明家老大人,康大寶才站起了身子,麵上表情也終於又有了些變化。
“好孩子,你隻管去便好。明家雖小,卻也當不會令你失望的。”明家二爺這話說完,今日議事便算結束。
有那侍婢引著康大掌門去了一間珠圍翠繞的客房休息。
康大掌門回房過後,還想起來明家二爺最後找補的那句話來。
後者是個能辨得清人的,明曉得康大掌門是個重恩義的性子,卻也不會光想著拿這份情誼來打動他,還曉得多少要許些好處。
雖說當家人多少都要有這點精明才對,但康大寶聽完過後,卻還是覺得有幾分失落。
無怪明家二爺先前能做出與重明宗斷親這等短視之舉,其格局比起明家老爺子來說卻是小了不少。
畢竟後者可做不出語氣親熱卻隻畫空餅、弄得助拳之人好大不快這類事情。老爺子若是在場,怕是在開口之初,就要將事先準備的報酬之物相交出來。
可明家二爺就...
康大寶隻覺自己在對方眼裡頭,真似是個捉刀人一般,仿佛專是奔著他家賞額來的。
一番酸楚湧上心頭,不得不說,明家二爺此舉,倒真虧了康大掌門這滿腔情誼。
“隻待將此事料理乾淨,還過老大人多年照拂之恩,此後,少來往便是。”
康大寶悶悶想道,旋即又想起來過幾日要再去拜見鐵流雲,他的眉頭跟著緊皺起來,“心餘
力絀、如此而已。不成築基,終是螻蟻呐!”
(加更容我先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