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他那混血兒的容貌在煙霧之後顯得朦朧不清。皮膚很白。優雅完美的身軀被包裹在駝色毛衣下,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柔軟,毫無商業場上的攻擊性。
宋洄之懷疑那不是他的第一杯,因為沈衿隻有在精神狀態不太健全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好似脆弱的表情。
“給我也來一杯這個吧。”宋洄之對侍者說。
那不勒斯清晨。
宋洄之和沈衿第一次接吻,就是在那不勒斯。那時候他們還不熟,雖然有商業合作,但那時宋洄之的經濟實力在沈衿眼裡就跟路邊的小攤販沒什麼區彆。
那次宋洄之去意大利出差,難得有閒暇,就在清晨的陽光裡散步,恰好遇到從巷子裡走出來的沈衿。
那時候的沈衿……看上去狀態很糟糕。衣服鬆鬆垮垮,明顯是被人用力拉扯過的樣子。步履搖晃,眼神也有種宿醉般的迷茫。就連頭發都是亂糟糟的,完全不是宋洄之平日裡見到的精致從容一絲不苟的模樣。
宋洄之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沈衿走過來,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說:
“來做.愛嗎?”
宋洄之:“……”
宋洄之感到詫異,因為沈衿頭發上還沾著一些精.液。估計是剛從419對象家裡出來,畢竟意大利這邊gay也挺多的。
宋洄之早就知道沈衿的性向,也聽過一些關於他性癮的傳聞。
反正當時的沈衿,看上去臟兮兮的,一副被玩兒壞了的樣子。宋洄之心想這也不是個事兒啊,就跟那位當地人老奶奶商量了一下,把沈衿拉到水龍頭邊上,拿毛巾給他擦了下頭發。
結果沈衿直接把他摁在水龍頭邊上親。宋洄之當場就怒了,一把推開他,說:“操,這是彆人家裡!你好歹去酒店!”
……那次最終他們沒去酒店,因為各自都有事情要做。宋洄之本來就是去出差的,時間到了,他就走了。沈衿也離開了。
很久以後宋洄之才知道,那次沈衿性癮發作,跟酒吧裡碰到的意大利帥哥419。隻不過他419的對象不止一個,那是很瘋狂的一個夜晚。
那天早上他從419對象的家裡出來,在清晨的迷霧裡漫不經心地走著。青石板冰涼,皮鞋發出搖搖晃晃的不穩定聲響。他抬起頭,忽然看到巷子口的陽光裡,宋洄之在和當地人聊天。
沈衿又硬了。於是上前,禮貌地發出邀請。
那時宋洄之還不知道,沈衿家裡人都有精神病史。一家子都是瘋子,一言不合就發癲。拳打腳踢還算輕的,那些家族長輩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他們分開以後,沈衿回到家,和家族長輩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沈衿從小生活在這種環境裡,自己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對勁。他釋放壓力的方式就是做.愛。
宋洄之後來在國內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發泄。那個小0□□得很慘,整個人都快散架了,半個身子懸在床沿一晃一晃,像隻半死不活的被獻祭的小羊。
宋洄之心想太暴力了吧,這種艸法完全不把對方當人,搞不好要出人命。他實在看不下去,就出手救了一下,給那小0喂了一大杯水。小0被他抱在懷裡慢慢清醒過來,眼睛裡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沈衿卻還在笑著邀請他threesome。
宋洄之當然果斷拒絕。
許久之後再見麵時,宋洄之問起那件事。沈衿還以為他被嚇到了,聊了幾句才發現,宋洄之竟然是在關心他。
沈衿挑眉問:“你不覺得我很淫.亂?”
宋洄之說:“你不是性癮嗎?”
沈衿:“我說你就信?”
宋洄之說:“你在意大利的那次,頭發上還沾著彆人的精.液就來約我。正常人再饑.渴也不會這樣的,你這明顯是生病了。”
心理疾病不像生理疾病。身體病了很多人知道看病吃藥,心理疾病卻大多被誤解為脆弱和矯情。宋洄之勸沈衿去接受正規治療。這倒不是出於同情,沈衿是一個驕傲到不屑於接受同情甚至會嘲笑對方的同情的人,宋洄之也沒興趣同情這位生物學意義上的貴族以及社會學意義上的資本家。
宋洄之隻是覺得,“在床上把人艸死了”這種事非但傳出去不好聽,而且還會坐牢。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國內是法治社會,不是他那個歐洲老家。
沈衿聳了聳肩,表示謝謝提醒。
然後兩人就很正常地開始討論看病。
宋洄之這才知道原來沈衿不是沒去看過,隻是那些心理醫生基本上都是給他話療。
宋洄之:“也是哈。你這麼精明,擅長看透人心,誰能話療得了你。”
沈衿說:“但是你跟他們不一樣。你說不定可以救我。”
沈衿說這話的時候用一種很露骨的撩撥眼神看著他。不得不說沈衿這幅長相真的很有魅力,他皮膚很白,輕輕一掐就會留下印子。又因為性癮的關係,渾身上下散發出情.欲的氣息。是那種一看就很好艸的男人。
但宋洄之還是果斷婉拒。
沈衿:“為什麼?”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說:“還能為什麼,因為你是純1啊。我救贖你歸救贖你,你還要我獻出後門就有點過了吧?要不你委屈一下當我的0?”
沈衿禮貌地說:“那確實不行。”
宋洄之對他沒有心動的感覺,隻是習慣性地照顧身邊的人。沈衿也清醒冷靜,既然撞型號了,那就連炮友都當不了。那就各自該乾嘛乾嘛去。
後來沒過多久,沈衿就回歐洲收拾他家族那個爛攤子去了。這一去就是七年。
中間沈衿似乎回來過,也沒跟宋洄之見麵。宋洄之也沒去刻意打聽他,畢竟兩人僅僅是“差點上.床”的關係。
“差點”,就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宋洄之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冷風侵骨的夜晚,他會和沈衿一起回想起那個那不勒斯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