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仰起歎了口氣,又問:“你們寢室關係怎麼樣?我們寢室有倆傻逼,天天吵架,我實在受不了了,兩傻逼其中之一真的是極品,長得其實還行,一有女的給他示好,他就把人照片發寢室群裡,一個勁兒的評頭論足,然後,一關燈就開始聊學校裡的美女。”
大學跟高中不太一樣,高中聊女孩子聊得比較純,單純聊感情,但大學男生之間聊女孩子聊到最後多少都沾點葷,無非問來問去就是想問那幾句,有些男生還把這種事當作炫耀的資本,給室友看自己和女朋友床照,說不上露骨,但總歸讓人不舒服,陳路周和李科在寢室玩狼人殺的時候碰見過幾回,所以陳路周不太喜歡跟彆人聊徐梔。
最後,朱仰起還是沒忍住好奇,問了句,“我剛微信問你,你說家裡出了點意外,你家裡到底出什麼意外了?”
“他倆離婚了,打了兩個多月的離婚官司,陳星齊被他帶走了,我單獨立戶了,誰也沒跟。”
朱仰起瞠目結舌,張著一張能塞鴨蛋的嘴,久久不能回神,又怕問多了讓他更煩心,更何況他今晚本來就心情不好。於是,愣了好半晌,才砸咂舌,隻無關痛癢的說了一句,“那他明年評不上模範企業家了。”
陳路周無動於衷地扯著嘴角笑了下,“……你還沒你那同學幽默。”
朱仰起看著窗外三兩成群的學生好友,興起說:“我今晚要不去你寢室擠擠?”
陳路周喝了口酒,“彆了,我那寢室床現在睡我一個都挺困難,我給你開個房間,你住酒店吧。”
朱仰起瞧了瞧兩人的身板,確實,他是寬闊,瘦高。自己現在則是無比的碩大,得寸進尺地說:“那給我開個總統套。”
“套你媽,”陳路周笑著罵了句,懶懶散散地站起來去準備去結賬說,“說實話,就我目前這個情況,你要真是兄弟,就自己卷個鋪蓋去公園長椅上躺一晚。”
“呸。”
最後開始開了個標間,陳路周也沒走,就在酒店睡了一會兒,那會兒已經快四點了,天邊隱隱有些泛白了都,陳路周半睡半醒間,聽他還在那說自己悲慘的大學生活,有些生無可戀地轉頭看了眼朱仰起,朱仰起看他眼睛都熬紅了,立馬閉嘴,“行了,睡覺。”
結果也不知道幾點,朱仰起當時還以為應該快七八點了,但是窗外天色還是很暗,然後聽見有人窸窸窣窣的起床聲,就迷迷瞪瞪問了句,“幾點了?”
陳路周正惺忪地閉著眼睛靠在床頭醒神,就這種感覺最難受,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被生物鐘活生生憋醒,他靠了半晌,撈過一旁的外套,給自己套上,嗓子都熬啞了,沙啞得不行:“五點。”
朱仰起也渾渾噩噩,手搭在腦袋上:“你們學校的早課都這麼早嗎?不過今天周六啊。”
他翻身下床,彎腰弓背耷拉坐在床邊穿鞋,臉都快貼上膝蓋,聲音清晰了些,有條不紊地說:“我回去陪她吃個早飯,等會回寢室補個覺,醒了你要還在,你自己先玩會兒,我下午有球賽你要想看,我讓徐梔出來接你,學校沒校卡進出有點麻煩。”
朱仰起也是聽了個丁零當啷碎,迷迷糊糊又睡回去了。
*
但徐梔睡過頭了,昨晚跟談胥吃完夜宵,回到寢室又熬了一個大夜趕新一輪的結構圖作業,因為今天下午有陳路周他們係的球賽,徐梔估摸今天是沒時間趕作業了,周日又要去郊區航拍,所以也是將近三四點才睡,醒來已經七八點了,立馬從床頭底下摸出手機給陳路周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徐梔:早飯吃了沒?
徐梔:下午球賽幾點?
陳路周一直都沒回,徐梔早上起來喝了杯咖啡繼續趕圖,臨近中午的時候,又給他發了一條:???哥?
許鞏祝也被她卷得不得不渾渾噩噩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扶著樓梯一邊下床心有餘悸地跟徐梔吐槽說,“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結構圖老師那句話,你的橫線得給人一種平靜感,豎線要挺拔莊重,曲線要優雅,你說說這幾個詞怎麼展現?我昨晚居然做夢都夢見她給我的結構圖上的作業評語是,你畫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畫了。不行,我明年得轉專業,我實在受不了這麼天天熬大夜了。”
手機進來一條微信,但不是陳路周。
徐梔看著手機,歎了口氣。
許鞏祝剛下床,穿上拖鞋,“怎麼了?跟陳大校草吵架了?”
“不是,”徐梔穿著睡衣,腦袋上夾著兔子耳朵的發箍,一張臉素麵朝天,乾淨細膩,那雙圓圓的眼睛回頭看了眼許鞏祝,胳膊肘掛在椅背上,畫筆夾在手裡優哉遊哉地轉悠著,思忖了片刻,說,“鞏祝,幫我個忙行嗎,我有個朋友過來——”
許鞏祝:“是不是陳路周下午的球賽你去不了了?讓我去幫你喊加油!?”
徐梔:“不是,我那個朋友是複讀生,今年高考失利,明年想考我們學校,他說最近複習不進去,想來我們學校看看找點動力,白天想逛逛我們的學校,我下午要去陪陳路周,你下午幫我帶他逛逛校園?”
許鞏祝失落地說:“可我想去看大帥哥打球。”
徐梔說:“我也想看我男朋友打球呢。”
許鞏祝瞳孔地震了差點:“……靠,你倆在一起了?不是他還在追你嗎?”
徐梔嗯了聲,“我打算等他比完賽跟他說,不過他今天一直都不回消息,你知道他們比賽下午幾點嗎?”
話音剛落,劉意絲正巧從圖書館回來,把包掛在凳子上,“球賽嗎?下午三點吧,不過剛回來的時候,我看到陳路周正好跟趙天齊他們從寢室樓裡出來,估計打算去球場了。”
大概一直到一點半,陳路周都沒有回消息,徐梔換了身衣服準備下樓,這會兒球場人還不算多,三三兩兩圍著一圈人,還有不少穿著短裙的女生,應該是人文院的,弄得煞有介事,籃球寶貝都召喚上了。
北京的天確實乾爽,昨天下過雨,這會兒場地已經全乾了,就是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所以看著整個場地不太乾淨。這會兒裁判道具都還沒上,球場上就幾個男生在熱身,三四個籃球砰砰砰接二連三地砸在籃框上,偶爾還有女生上去,場麵很隨意了,果然是係籃球賽。
陳路周靠在籃球架下跟人聊天,徐梔進去的時候,跟他聊天那人大約是認出了自己跟他是同省,眼神跟他示意,陳路周轉頭看過來,兩人暗潮洶湧的視線就在那麼熱鬨的人群裡,平靜地對視了大約五秒,陳路周不動聲色地轉回頭去,視線無動於衷地看著球場上幾秒,又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大約又幾秒過去,他才懶洋洋地從籃球架上直起身,順勢彎腰從籃架旁的整箱水裡隨手撿了一瓶水,一邊擰開一邊朝她過來。
陳路周把水擰開遞給她,蓋子捏在自己手裡,“起挺早啊?”
“你手機呢?”
“在寢室充電,沒電了。”
“你打球不帶手機?”徐梔喝了口水說。
陳路周笑了下,張開胳膊,“你要搜嗎?真沒帶,昨晚跟朱仰起睡外麵,沒帶充電器,回來就睡了一上午,醒來的時候才插上。”
“朱仰起來了?”徐梔一愣。
說完把水遞還給他,陳路周把水擰回去,拎在自己手裡,嗯了聲,“我等會回去拿手機,他睡醒可能要找我,或者你給他發個微信,說咱倆在一起,讓他直接找你。”
“朱仰起找你你記得要手機,我找你,你手機就在充電,陳路周,你是不是膩了?”
“你也有臉說這話,”他低頭瞥他一眼,淡淡地說,“咱倆要膩也是你先膩。”
徐梔驀然盯著他的臉,也沒顧上四周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伸手要去摸他的嘴角,“彆動,你嘴角怎麼了?朱仰起是不是太激動打你了?”
“反應還挺快啊你,”陳路周撇了下臉,沒讓她碰,“沒事,他不小心的,會打球嗎?”
徐梔:“不太會。”
陳路周笑了下,“投籃會嗎?”
“嗯。”
兩人邊說著,邊慢吞吞走到籃球架的邊上,旁邊隻有兩三個人在做熱身。
陳路周把水隨手扔在籃架的墊子上,脫掉身上的黑色運動服外套在她耳邊低聲說,“那咱倆投十個,你要贏了,你說那個更有勁的要求我可以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