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
隨著東方那輪巨日緩緩爬到城頭上空,驅散了些許深秋的酷寒,周殷軍營中響起了清脆悠長的軍士朝食的梆子聲。
在軍營正中位置,一大片傻大黑粗的軍士營帳的重重包裹中,有一頂頂牛皮製成、樸素雅致結實耐用的單人小帳篷。
這片單人小帳篷,就是裨將以上將領夜晚休息、日間朝食與晡食的居所。
一名又矮又胖,一張四方臉滿是橫肉的青年軍官,頭戴雙板長冠,穿著高領右衽褶服,披赤紅色齊邊甲,縛著護腿,腳上穿著一雙方口齊頭翹尖履,大搖大擺走了過來,熟門熟路的彎腰鑽進了其中一座小帳篷。
看這名軍官裝束,應該不過是一名騎司馬,到不了裨將級彆,但因為他是宛如監軍一樣存在的劉賈的侄子劉辛,故而也額外分到了這麼一頂小帳篷。
帳篷內打掃的非常潔淨,陳設很是簡單,除了鋪了一張供睡覺的狼皮褥子,擺放了一張高粱秸稈編製的四方席子外,再彆與餘物。
而今席子上,已經放了一大陶碗小米飯,一盤鹽水豆子,兩大串烤肉,此外居然還有大半碗米酒。
這份酒食,顯然就是劉辛今日的朝食了。
像這等餐食,是將領所獨有的小灶。至於尋常兵士,每人一袋子炒豆子,一袋子小米粉,餓了就抓兩把和水嚼著吃,還不管飽。
任何朝代的上層權貴都不會委屈了自己,而階級自誕生,也就是為權勢壟斷獨占資源而服務的。
劉辛顯然也很是滿意,走過去跪坐在席子上,抄起大碗,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狼吞虎咽開始扒拉起來。
不過幾眨眼的功夫,一大碗香噴噴的蒸小米飯被他就著鹽水豆子給刨了個乾淨。接下來他明顯放慢速度,一手端起米酒,一手拿起烤羊肉,眯著眼,一口肉一口酒,美滋滋享用起來。
——顯然這廝也是一個貪圖口腹之欲的吃貨!
就在劉辛朝食接近尾聲,他的小帳篷旁邊,緊挨著的那頂小帳篷內忽然傳來兩聲輕微卻清晰的咳嗽聲。
劉辛精神一振,一口將剩餘的肉吞下,然後用筷子“鐺、鐺、鐺、鐺”敲了四下陶碗。
接下來,旁邊的小帳篷內一個壯碩的身影緊貼在帳篷牛皮上,一個低沉又有些急迫的聲音傳來:“夜裡劉賈將軍離開不多久,周殷大司馬就將周圍戒嚴,我們這些漢軍將領全給排斥在外。我經過多方打探,得知好像是垓下城有信使來,據聞是周殷大司馬極為看重的故人。”
劉辛臉色一變,敏銳意識到這個信息的重要性。
眼下顯然到了楚漢相爭的最後關頭,特彆大楚眼看著僅剩的這口氣倒不上來,就要一舉崩塌了,這個時刻周殷要是再出現反複,卻是平添變數。
劉賈被劉邦派遣過來,一直粘糕一樣跟隨在周殷身旁,名義上是監軍,實則是監視,為的就是杜絕這種可能。
但周殷萬一真個腦子抽了,為了故主不管不顧臨陣反水,自己的叔父劉賈非要在漢王麵前受重責不可。
“叔父沒有看錯這狗賊,前期投降並非實打實的真心,夜裡項賊一番鬨騰,他就又蠢蠢欲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