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畫麵出現又消失...
江南煙雨...小橋流水...
畫麵終於慢了下來,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樣子,變得格外清晰——
在青綠色的竹林深處,幽靜的小築裡,有一個人燒了很香的飯菜,正招呼他來吃。
她的發髻鬆鬆挽在耳後,笑容明媚,對他招招手,在桌邊坐了下來。
他驚喜得不知所以,急忙朝她走過去,但是眼前的畫麵好像在後退,越來越遠,他跑了起來,卻還是追不上——
畫麵縮成一個點,從視線裡消失了。
宋澤睜開眼睛,手臂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痛,他發現自己被吊著,也不知吊了多久。
他試著運力,又發現周身大穴都被封住了,而且不知是否又被灌下了那種迷藥,身體軟綿綿的,好像沒了骨頭。
眼前是一間牢房的樣子,有一張巨大的石桌,上麵擺滿了各種刑具。石桌旁邊站著幾個回鶻人,當中一個正是吐爾遜。在他的身邊除了渠勒部和烏貪訾部的首領,還有在選親儀式上見過的四大部落之首——戎盧部首領南棟。
宋澤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裡乾涸的血泛起一股腥氣。他判斷不出自己是否還在地下城,又或者已經被運到了回鶻人的地牢裡。
南棟見他醒了,抱臂笑道:“不錯,不錯,尋常人受這些傷,早就死了,江懷珠的徒弟,果然命硬。”
他的漢話很流利,想是常年同中原漢地打交道,難怪戎盧部實力雄厚,能穩坐回鶻部落中的頭把交椅。
南棟走到宋澤跟前:“我們想知道,你師父和師娘在哪兒,但也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就告訴我們,所以特意準備了些小玩意兒,好幫你回憶起來。”回頭看了看桌子上琳琅滿目的刑具,“這個過程會很長,也不會讓你輕易就死了,用你們漢人的話說,叫什麼...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麼,你要是想活命,或者求個痛快,就早些說了,大家省些力氣。”
宋澤在心裡慢慢咀嚼他的話:師父和師娘在哪兒?...這麼說,他們在暗室裡沒有找到人,前輩他們已經離開了...他們大概也搜查了整個地下城,這麼說,前輩他們已經逃出去了!...
這麼一想,頓時精神一振。自己的魯莽和慌亂間接害死了趙錦雲母子,但也終歸拖住了這些回鶻人,讓江懷珠他們順利逃走,總算有了點價值。
宋澤心裡安慰,淡淡笑了出來。
南棟一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竟然能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當下也不想再跟他廢話,手一揮,幾個回鶻士兵走到石桌旁,各自挑選了幾件刑具。
南棟眼神裡閃過一絲興奮,似笑非笑地道:“給小兄弟介紹一下,咱們這裡的物件兒極有講究,是按著你們漢人的規矩來的,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刑罰。
所謂金刑,就是用鋼針和錐子紮進手指縫裡,再用釘板擊打,或者把人裝進釘籠裡來回滾,主要是聽個聲兒;
所謂木刑,就是將人手腳捆在一處高高吊起,卻在脖頸上栓一根大木棒,再在下頭快速轉動這跟木棒。這個雖然刺激,但是力道使不好的話,人的脖子就斷了,死得太快,沒勁得很;
所謂水刑麼,卻是在冷水裡放上海椒、粟粒和火油,灌入口鼻,灌到肚子脹起一尺高,再用木棍在肚子一壓,再一滾——嘖嘖嘖,那場麵真是不得了;
火刑最簡單,就是烙、燙、燒,你會聞見自己的肉香,嗬嗬嗬,倒也有些趣味;
最後是土刑,我給它起了個名叫‘燕兒飛’,其實也簡單得很,把人捆住裝進麻袋裡,從那兩丈的高台上扔下來——你能聽見各種聲響,還能聞見各種味兒,哈哈哈哈...”
南棟說完,吐爾遜幾個人都不覺有些興奮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能挨過“金木水火土”五種刑罰。這些刑罰跟武功無關,也不用毒物,不是江湖上對付人的法子,純粹是變著花地折磨給人看,極有觀感,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儘情欣賞了。
吐爾遜笑了笑:“備野山參。”
烏貪訾首領笑道:“已備下了。”
吐爾遜點點頭:“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