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意點點頭:“我懷疑師父不僅離開了起雲峰,而且已經離開了巫山...他還有可能在臨走之前,去神女峰上麵見了神女。”
辰兮站了起來:“這就更奇怪了。神女一直在閉關,巫山派被黑衣人襲擊、諸峰分裂對峙,這些事情都不足以讓她露麵,韓岐有什麼理由能見到她呢?”
周尋意道:“我不知道,隻是聽一個神女峰的師姐說,她曾在一天晚上模糊看見一個人影從雲華殿後頭走過,那個人好像就是我師父。”
辰兮低頭盯著棋盤,韓岐沒有生病,他用一個天大的理由去見了神女,然後離開了巫山派。他當然不是逃走了,如果是那樣,就沒有必要吩咐蕭娘子千裡迢迢把楚南風帶回去,還許諾她重回師門。
韓岐一定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辦,這件事甚至重過整個起雲峰。他可以置所有弟子於不顧,也必須在這個時候去辦那件事。
而神女竟也同意了。
辰兮忽然目光一亮,或者可以反過來想——也許不是韓岐要去辦什麼事,而是神女吩咐他去辦什麼事——這件事不是韓岐非辦不可,而是神女非辦不可,她可以置整個巫山派於不顧,也要辦成這件事。
這麼一想就說得通了...
連韓岐為什麼裝病,也說得通了,他要讓所有人都以為他還困頓在起雲峰,被唐真真氣得下不了床。
辰兮的目光又動了動,神女還有一件事情是要楚南風去辦的,為此她能放下臉麵,不計前嫌,還許了風兒未來掌門之位...如此看來,神女非辦不可的事情還真是多,而且似乎一件比一件棘手。
不知道這些事跟黑衣人有沒有關係...辰兮目光轉動,看向了周尋意:“也許巫山派真正的危險並不在外頭,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吧?”
周尋意也收了棋子,站起身來:“是,我勸你不要去。巫山派的事說到底跟你沒什麼關係,楚師弟...我會保護他,必要的時候拚上命也無所謂,就當還給你了。”
“有沒有關係還真不好說。”辰兮笑了笑,“我的事你就彆操心了,你自己也說了,你的命不值錢,我不想要。”
太陽升起來了,霧氣消散,山林變得清澈起來,辰兮伸了個懶腰,踱步而去。
周尋意目送她的背影,宛如林間仙子,一回頭,正對上楚南風的目光。他立刻兩手一攤:“以棋會友,以棋會友,不要誤會!”
楚南風苦笑一下。他豈會懷疑周尋意,但他又豈不知,辰兮如此惹人注目。
就算沒有了那個人,也還會有彆的人。
自己能守她多久,自己又還能活多久?
......
北風吹了兩天,城中下了一層薄薄的雪,雖然不大,卻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書房裡的地龍燒得很旺,屋裡暖融融的,竟像初夏。男人一直坐在案幾後頭,斜靠在椅子上,樣子非常疲倦。饒是屋裡已經如此暖和,他依舊握著一個手爐。
一個虯髯大漢立在一旁,和男人一起看著窗外的雪。
屋簷上的雪水滴答作響,良久,虯髯漢子輕聲說道:“爺,許大人...就這麼放棄了嗎?”
男人依舊看著雪:“許卿雖好,終究害處多過於好處。”
虯髯漢子皺眉道:“可是...工部咱們已經放棄了,如今連吏部都...”
男人搖了搖頭:“還不夠,畢竟三輔都尉還在我手裡,聖上是不會放心的。”
虯髯漢子欲言又止,神情又憤怒又無奈。過了半晌,忽道:“爺,既然如此,那件事...咱們還...”
男人笑了笑:“當然要繼續。光放心是沒用的,等聖上真正放了心,大約也就是我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