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鶻部落...”宋澤沉吟著問道,“玉山大人,國王陛下不是嚴令喀喇汗不可介入江湖紛爭麼?”話及此處,忽然心念一動,自己便想通了。
如今喀喇汗王朝三足鼎立,薩圖克能勉強控製王室,但對散落在外的眾多部落,王命的約束力就弱了很多。而在這三方勢力中,回鶻部落更加聽命於誰,答案已經很明顯。
“是吐爾遜!是他在調動部落人馬...他想乾什麼?”宋澤眉頭緊鎖,脫口問了出來。
玉山巴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移開了目光,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宋兄弟,這世上的人心,都是很複雜的。”
宋澤皺眉看著他,幾天前他也曾疑惑地問過薩圖克君王同樣的問題——既然這吐爾遜是拜永璋侯所賜,才得以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那麼他應該好生敬重如煙夫人才對,怎麼會大行逼迫傷害之事呢?
即便他是覬覦什麼《摩徯秘典》,或者想要冰魄遊龍,也完全不值得為一部武功秘笈就和永璋侯府撕破臉。他若是在爭鬥中傷了或殺了如煙夫人,從此就和崔氏再無轉圜餘地。但看他如今的架勢,竟打算要將此事越鬨越大了,難道他真的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而當自己問出這個疑問的時候,薩圖克也像玉山巴依一樣,露出一臉諱莫如深的淡笑,說人性複雜,自己始終太過單純。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宋澤生性沒有執念,想不通的事,就索性不再去想,隻專注眼下當行之事,於是便向玉山巴依辭彆。
玉山巴依沉吟片刻,說道:“既然宋兄弟執意離開,在下也就不再挽留了。但此去危險重重,之前陛下遣去靈山搭救宋兄弟的兵勇,現下還住在在下的府邸,陛下特意吩咐,若宋兄弟還想孤身犯險去走靈山那條路,就把這些人贈與你,也可提供一些助力。”
宋澤詫道:“什麼?之前派人救我的人,是薩圖克陛下?”
玉山巴依點頭:“是啊,那些回鶻勇士可不是一般的士兵,他們是陛下特意從王軍之中挑選的,個個身經百戰,是得力的幫手。可惜山裡那一戰足足戰死了一多半,眼下還餘二十七人,宋兄弟都帶了去吧!”
宋澤連連搖手:“這怎麼行?我怎麼能再讓他們跟著我去送死?不行...不行...”
玉山巴依笑道:“宋兄弟,你猜陛下是如何挑選這些勇士的?除了要有一等一的身手,還需要——有一顆勢必要救下你的心。嗬嗬,他們都是那日親眼目睹宋兄弟展露神跡的人,對你是先知使者這件事深信不疑,葛勒就是其中之一。他受了點傷,一直住在我那裡,等著要見你呢。”
玉山巴依笑嗬嗬地拍著宋澤的肩膀:“放心吧,宋兄弟,這些人既有王命在身,又是心甘情願,必定對你忠心耿耿,你就彆客氣了,帶著他們一起去救你師父吧!”
宋澤念及江懷珠和如煙夫人的現狀,也就不再客氣,再三謝過玉山巴依,便準備離開王宮。
辭行的消息報上去後,薩圖克君王免了他的拜見,隻著侍從傳話囑咐了幾句。二王子藥羅和三王子阿勿提前來送行,他們雖然對宋澤的選擇感到失望,但看在玉山巴依的麵子上,又不討厭宋澤的為人,所以還是展示了王室子弟的風度。
令宋澤大感意外的是,大王子磨延啜也在最後關頭策馬而至。他在城門口勒住那匹緋色汗血寶馬的馬頭,仍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說道:“喂,你不娶阿娜了?”
宋澤搖搖頭,沒再廢話。
磨延啜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隻拿一雙鷹眼盯著宋澤。半晌,淡淡道:“你們漢人最是狡詐,日後回到中原,當心彆被自己人害了!”
說完這一句,一提韁繩,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日後回到中原...彆被自己人害了?”宋澤咂摸著這句話,隱約覺得頗有深意。但也無暇細想,同眾人告彆後,便和葛勒並二十六名回鶻勇士一道,策馬出了高昌城。
眾人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馳。葛勒對宋澤既恭敬又親熱,饒是寒風灌腹,也總忍不住在馬上同他說幾句話。宋澤心裡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實情。
奔出半日,忽見前方也疾馳而來十幾騎人馬,身穿青灰色布衣。帶頭一人看見宋澤,當先呼喊:“宋公子!”
宋澤勒馬停住:“你們是...”他身後的回鶻勇士紛紛凝神戒備。
他猛然想起來,問道:“諸位可是竹影?”這些人他都沒有見過,隻是從衣著上猜測。
帶頭那人在馬上抱拳道:“我等正是!在下竹濤,之前奉令主之命前往中原探查辰兮少主的消息,幾日前剛剛回到西域。現下令主又命我等前來接應宋公子,一同前往靈山!”
宋澤精神大振,忙問辰兮的近況,這消息他等得太久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竹濤微微一笑:“宋公子,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