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風輕聲道:“現在大家休息,倘若隻是這些苗人,這樣便夠了,若是還有彆人,咱們再見機行事。我已經看好了退路,一旦事情有變,咱們就向瀑布那邊撤,有流水的地方就有出路,瀑布下麵的水潭多半可以通向山穀外。對了,你們都會閉氣嗎?”
蕭娘子和唐真真都點頭,隻有石澈一臉無措。楚南風摸摸他的頭,微笑道:“無妨,我給你渡氣。即使找不到出口也沒關係,隻要聲東擊西,讓他們以為咱們已經逃出去了就好,說不定,還會有人親自帶著咱們找到出口呢。”
唐真真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楚南風,蕭娘子由衷地讚道:“哎呀,楚師弟真是足智多謀,饒是傷病纏身,隻要動一動手指,也能退敵千裡!”
楚南風微微一笑:“蕭師姐,這聲東擊西的重任還得交給你啊,我建議你現在就挑上幾塊趁手的石頭帶著,一會兒肯定能派上用場。”
辰兮循著爆炸聲飛速向前,聽見又有幾聲爆炸傳來。她心裡一沉,以自己的經驗來看,這種間隔多半是有人觸碰到了陷阱機關。
竟然用火藥來製作機關,看來對方是堅決不允許有人窺探罌粟的秘密——也說明,周尋意他們已經闖進了對方的老窩。
距離越來越近,辰兮甚至能聞到空氣裡的硫磺味兒,呼喝聲和打鬥聲也越來越響。猛然間,她感到周遭有一陣強烈的氣流湧動,似乎有一個人正在用排山倒海的力道狂衝猛打。
這股勁力洶湧澎湃,翻雲覆雨,又十分靈動飄逸,仿若這天地間的水汽凝成了雲,聚散無形,又在驕陽的炙烤下化為水汽,彌漫在天地間。
辰兮頓住身形,她看見前方一片空地上被炸出了六七個深坑,硝煙滾滾,地上已經躺了很多苗人屍體,但都很完整,看來並不是被炸死的。還有更多苗人正揮舞著兵刃,穿過濃煙狂奔而來。
這些苗人非但一點也不像服食過罌粟的樣子,而且都是些身手敏捷的高手。
煙塵裡還有一個人正背對著她,後背全是炸傷,傷口裡嵌著碎石,翻出鮮肉。在他的腳邊,雲澹癱在地上,一條右臂已經不見蹤影,林玉兒正在俯身為他包紮。
辰兮瞳孔收縮,她看見周尋意麵朝著掩殺過來的人群,身法大開,周身蒸騰起層層雲霧。他的身體仿佛也化成了雲,時而聚,時而散,隨風而至,將眾人環繞其間,又驟然化為漫天落雨,砸在眾人身上。
人群中不斷有人倒下,未待反應過來,周尋意又騰空而起,雙掌齊出,朝下方奮力一擊。似有萬鈞之力滌蕩千裡,下方人群瞬間向四麵飛出,中間竟然出現了一個比爆炸還深的坑。
“烘雲托月...雲蒸霞蔚...撥雲見日...萬裡無雲!”辰兮怔怔看著周尋意,“這是...‘焚雲九式’...”
——“那...你堅持不用‘焚雲九式’是因為...”
——“因為我不會啊!這些年光顧著下棋了,什麼功也沒練,‘焚雲九式’是師父的看家本事,怎麼會傳給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哈哈哈哈...”
辰兮恍然,原來他是會的...不僅會使,還深得其精髓,看來韓岐曾經對他寄予厚望,說不定還想將掌峰之位傳給他。
既然如此,那時候他被林屹寬用劍抵著喉嚨,還堅持不用“焚雲九式”,那便隻剩下了一個理由——他寧死也不願暴露自己巫山弟子的身份。
他既不願因為這個身份而無法和自己並肩作戰,也不願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令師門涉險。
世間安得雙全法,既要儘朋友之義,又要全師門之恩,大概唯一能豁出去的,就隻有他自己的性命了。
辰兮暗暗動容,她此時此刻方知道,這個人遠不像他看上去的那般散漫灑脫。
一擊過後,周尋意單膝跪地,有些脫力。他本就因在爆炸時護在林玉兒身上,而被炸得後背血肉模糊,又全力抵擋了對麵三四輪攻殺,此刻已感到力竭。
對麵似乎停了片刻,周尋意方喘一口氣,想扭頭看看雲澹的情況,但後背疼得他一陣暈眩,差點栽倒在地。
便在此時,他又聽見對麵一片急促的腳步聲逼近。周尋意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這回是要交代在這兒了,他側過頭對林玉兒喝道:“帶雲澹走,能走多遠走多遠,快走!”說完用儘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一陣焚風越過三人,吹散了麵前的黑煙,一道灼熱無比的力道貫穿而去,前方的草木瞬間騰起了火苗。
衝到跟前的苗人須眉皆燃,滿麵灼傷,紛紛驚慌倒退,震驚地盯著對麵。
隻見一個清麗絕俗的身影緩步走過來,輕輕抬起了手,淡淡說道:“我不想殺人,去找能說話的人來,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