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兮看著,笑道:“不錯,如果他們真要圍攻苗人穀,多半就是沿這幾條線路下山。”拿過樹枝又畫了一條線,“穀內三道瀑布下的水潭均可通向穀外,雖然洞口狹小,但也不可不防。從水潭出去就進入了鳳凰山腹地,那裡有成片的杉樹密林,可以隱藏大量兵力,也適合布置陷阱,倘若山穀中的人從這條路逃走,那就正中他們的圈套了。”
煜軒麵色一凜,緩緩點頭。
辰兮笑道:“或許在你們看來,‘逃走’是一種恥辱,至少不應該在沒開戰的時候就考慮這件事。但山地作戰最忌仰攻,他們已經占據高處向陽的有利地勢,我們必須做好轉移的準備。我們應該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戰場,而不隻是被動應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煜軒和苗王對視一眼,沒有想到還可以這樣考慮問題,煜軒立刻問道:“何處是有利於我們的戰場?”
辰兮隨手在苗人穀西南方向畫了個圈。
“那是...臘爾山?”煜軒眉頭一跳。
“巫族世代居住的地方被你們視為鬼神之域的入口,不是沒有道理的。”辰兮扔了樹枝,繼續喝酒,“那裡是苗疆最南端,山勢險峻,密林深邃,且瘴氣彙聚,毒物甚多,最是中原漢人忌憚的地方。巫族人的山寨依山而建,易守難攻,且已經營百年,布局十分成熟,恐怕不隻是漢人,就連一般的苗人部落也不敢輕易進犯。你說,如果那些漢人真的打過來,還有比這更好的戰場嗎?”
“可是...”煜軒扭頭看向火光中儘情歌舞的巫族青年,要把戰火引到他們的家裡去,有些於心不忍。
辰兮微笑看著煜軒,點了點頭,將手中酒壇拋給他,笑道:“不必這麼心急,我隻是說‘如果’。依我看,他們圍守在這裡並不是要襲擊山穀,隻是他們的主子還沒見到溫如初,還沒有弄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們暫時沒得到確切的指令,先盯在這裡。就算要打,也不會隻靠這幾百個人。”
“那...而後呢?”
“而後嘛,穀中罌粟已全部燒毀,溫如初恐怕也得不到主子信任了,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崔氏為了封鎖消息,再對你們動了殺心。”
煜軒和苗王頓時緊張起來,但看辰兮漫不經心的樣子,心生疑惑,煜軒忙問道:“那姑娘何以斷定,他們不是真要襲擊山穀?”
“就憑我對他們主子的了解。”辰兮說道,“他這個人行事謹慎,精於謀算,又篤信製衡之術,他聽了溫如初的話,一定會仔細權衡這件事的利弊。一邊是封鎖一個不知有沒有泄露的消息,一邊是公然襲擊苗王所居的山穀,一個弄不好,就是得罪了整個苗疆。他小心經營江湖勢力,不能不考慮這件事情的分量。”
“所以...為了幫他考慮清楚,我們需要做一點努力。”辰兮看向苗王,笑問道:“老人家的壽辰在何日呀?”
“這個...”苗王一愣,著實想了想,方道:“好像是下個月初十...不過老朽從未慶祝過生辰,這個...記不清了。”
辰兮哈哈笑道:“那正好,你都記不清了,旁人更記不清。那就改一改吧,改到七日後,現在就派人知會整個苗疆所有部落,邀請他們七日後在苗人穀慶賀苗王大人的...七十大壽!”
“這...”苗王完全不知道辰兮想乾什麼。
煜軒倒是稍稍品出些味道來,試探著問道:“姑娘的意思是,讓苗王顯示出能夠號令苗疆的實力,或者至少是和各部族密切往來的事實,這樣一來,那個人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辰兮淡淡微笑,讚許地點點頭。
苗王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又咳嗽了一聲,小聲說道:“老朽...還沒有那麼大年紀...”
辰兮哈哈笑著,轉身去彆處找酒喝了。
苗王目送她離開,鄭重看向煜軒,目光炯炯,低聲說道:“她方才所說的話,關於臘爾山的,你要記在心裡...或許有一日,等你接替了我的位子,就用上了。”
煜軒輕輕皺眉。
“希望到那個時候,咱們和巫族之間能夠親密無間,同仇敵愾。”苗王順著煜軒的目光,也望向篝火旁大醉歡歌的人群,“等這裡的事情平息了,你去打聽一下臘爾山新任寨主是誰,他有沒有女兒或者妹妹,你也該成婚了...漢人那一套,有時候咱們也得學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