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娘娘!”
江安城外十裡,以雲老爺子為首的泗水州權貴,齊齊跪下,山呼口號。
陣仗聲勢,宏大驚人,場麵隆重至極。
德妃雲清竹從馬車上緩緩走下,麗色蓋過漫江秋水碧透,豔光壓下滿山層林儘染,讓久居這偏遠一州的官吏士紳們終於感受到了幾分中京城的煌煌貴氣。
德妃走上前,先將父親扶起,接著又將州牧扶起,然後再朗聲道:“諸位平身,有勞諸位遠道相迎,本宮感激不儘!”
眾人陸續站起,昨日趕來的泗水州州牧衛遠誌笑著道:“娘娘省親,那是我泗水州之大事,我等迎接,實乃我等之幸,不敢當有勞之言。”
德妃熟稔地跟幾位州郡最主要的官員客套了一下,溫言勉勵幾句,然後便牽著父親的手,返回了馬車。
眾人也各自回了隊伍,一行浩浩蕩蕩,慢慢去往江安城。
寬大的車廂中,久未見麵的父女百感交集。
雲老爺子看著眼前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下意識地伸出手,但旋即又反應過來,想要縮回去。
但沒想到德妃卻伸手捉住了他的手,還主動將臉湊了上去。
“娘娘.......”
“父親,人前自有君臣禮儀,但我雲清竹再怎麼樣,也是你的女兒啊!”
德妃笑中含淚,同樣伸手撫了撫父親濕潤的眼角,“十餘年不見,父親也老了。”
雲老爺子喃喃道:“是啊!老了,老了啊!”
父女二人就這麼淚眼相對,腦海中不知道閃過了多少事。
有那時候尚且年輕英俊的他和尚且年幼的她,在府中嬉戲的場景;
有亭亭玉立的她和中年威嚴之色漸起的他,時不時吵吵嘴的樣子;
也有已經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她,和初老之年的他,在征召入宮的欽差隊伍前,痛哭惜彆的畫麵;
在這些曆曆在目的場景和畫麵中,還有這個家中的主母、這個家中的長子、長嫂。
但他們都缺席了今日的重聚。
並將永遠地繼續缺席。
淚水經久不停,就像是在時光長河中回溯時激起的浪花。
“彆哭了,一會兒還要跟大家見麵,這哭紅了眼睛,有失皇家風範。”
“失了就失了!”德妃哽咽道。
“傻孩子,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任性。”
雲老爺子笑著打算揉一把女兒的腦袋,卻陡然反應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提起兒子,德妃終於從離愁中掙脫出來,興致勃勃地跟雲老爺子說起他外孫的事情。
但沒說幾句,就又陷入了另一種牽掛當中。
好在雲老爺子及時道:“彆想了,來看看外麵,看看這些景致,和你當年可有區彆?”
說著他幫忙掀起簾子,德妃側目望去,漸漸辨認出了這些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山水。
誰憐遊子意,人老山水新。
他們就像永不會老去的親人,依舊停在原地,敞開懷抱等候著久彆重逢的人。
“這是小盤山?”
“啊!這裡,大兄以前還帶著我和小蝶姐姐一起放過紙鳶!”
“這間茶鋪居然還在?以前我們出去玩,最喜歡在這兒歇腳喝茶了!來人,去給這茶鋪主人賞十兩銀子。”
一路上撿拾著記憶,浩蕩的隊伍緩緩開進了江安城中。
到了城裡,一草一木變得愈發熟悉。
沿途擠滿了來看熱鬨的百姓,被手持長矛的兵丁擋住,朝這位江安城中曆史上出過的最大人物,致以最響亮的問候。
德妃沒有露麵致意,這是沿途護送的無當軍統領專門的要求。
她一向不會任性地給彆人的工作增添麻煩,所以很老實地坐著。
隊伍來到了縣衙之外,德妃才再度走下馬車,與一眾官紳會麵。
簡單的寒暄之後,她將隨行的文官介紹給了泗水州州牧,讓他負責協調飲食住宿。
這支由朝廷禮部侍郎領銜的隊伍,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將駐紮在江安縣城之中,直至德妃返程,才會隨之回京。
州牧衛遠誌自然知道這支隊伍不隻是單純跟著來壯聲勢的,不敢怠慢,連聲應下。
其餘諸事也自有相關人員安排,歡迎晚宴設在明日,於是德妃便再回了馬車,朝著她日思夜想的家中走去。
馬車在雲府大門前停下,看著寬大的府門和高懸的禦賜牌匾,德妃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