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則是當初勞工營的風波,給眾人的心裡也帶來了些微妙的改變。
總而言之,他們來了,但也並沒有如夏景昀想的那樣,直接舍掉家業,而是將宅子托付給了那位世交照顧,今後還是要落葉歸根的。
“老爺!老爺!恭喜啊!”
管家興高采烈地衝進來,大聲嚷嚷著。
雲老爺子麵露不快,這夏家眾人今晨方至,此刻都還在收拾,自己這位管家就顯得這般沒有家風家教。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若是平日,被這麼一訓,管家自是忙不迭磕頭請罪,但今日他是半點不慌,開口道:“老爺!二位夏老爺,方才州中來人急報,桂榜放榜,咱們公子得中泗水州鄉試頭名,高中解元啦!”
“什麼?”雲老爺子登時一喜。
而夏明雄和夏恒誌在愣了一瞬咱們公子代表的是誰之後,也是又驚又喜!
“千真萬確,報喜人就在門口!”
片刻之後,等報喜人進來再三確認了消息,眾人都高興不已。
聞訊而來的女眷聽聞此事,也是笑成了花。
夏李氏在喜極而泣,低著頭抹著眼淚。
夏張氏嘖嘖稱奇,這一次破天荒地沒有亂說話,主要是解元這個名頭對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衝擊實在太大了。
這可跟先前文會那個鬨著玩圖個樂的文魁不一樣,這是一州讀書人貨真價實的魁首啊!
雲老爺子朗聲大笑,“今日你們過來,高陽中舉,還是解元,雙喜臨門,雙喜臨門!來人啊,設宴,今日我們雲府大宴八方!”
——
雲府的熱鬨傳不到那輛緩緩遠去的馬車上。
雖然她也是雲家人,但她是離家的遊子。
半個月時間,車子才剛剛走出泗水州的範圍不遠。
按照這個行軍速度,等無當軍餘部清掃完了整個泗水州,再行軍北上,便能在入京之前,完成彙合。
德妃對無當軍的行程不感興趣,她的心裡,都裝著在江安的十多天裡的點點滴滴。
然後將這些記憶在悠悠前行的馬車上,反複翻洗、晾曬。
車隊緩緩停住,安營紮寨,德妃和過往的許多天一樣,在袁嬤嬤和馮秀雲的陪伴下,走入了大帳。
“算算日子,高陽那邊應該放榜了好幾天了吧?”
馮秀雲一邊幫忙整理著內務,一邊點了點頭,“嗯,今日已經是放榜第四日了。”
德妃笑著道:“你倒是記掛得清楚。”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
“應當是沒問題的。迄今為止,不論什麼情況,高陽都未曾讓我失望過。”
“娘娘金口玉言,定會成真的。”
薑玉虎和金劍成一起巡視了一遍紮營地,一個傳令兵小跑過來,“金將軍,泗水州城有信使前來。”
倒不是不把薑玉虎放在眼裡,而是薑玉虎幾乎從來不管這種小事。
金劍成嗯了一聲,“帶他過來。”
很快,信使上前,“將軍,小的奉州牧大人之命,前來傳信,需麵見德妃娘娘,還望允準。”
金劍成下意識問道:“何事?”
“泗水州桂榜放榜,娘娘義弟夏景昀夏公子在今次秋闈,得中泗水州解元,同時另有夏公子手書的一幅字,帶給娘娘。”
金劍成震驚地挑了挑眉,叫來兩個親兵領著信使過去,然後看著薑玉虎,“公子,我的乖乖,這夏公子了不得啊!”
薑玉虎雙手負後,凝望遠方,淡淡道:“還行吧,也就勉強不算廢物而已。”
金劍成默默盤算了一下,年輕一輩裡還有沒有誰能在公子口中不算廢物的,想了半天,一無所獲。
信使進了屋子,將消息報上,登時引起了一陣驚喜。
“好!好!好!”
德妃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開心,笑得美豔不可方物,連說了三個好!
“此番送信辛苦,秀雲,重重有賞!”
馮秀雲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她想到了夏景昀可能會中舉,但真沒想到他能得中解元,這個人,總是能帶給她出乎意料的驚喜和滿足。
聽了德妃的吩咐,她聞言立刻點頭,“是!”
“謝娘娘隆恩!”
拿著厚厚的賞賜,信使那晝夜兼程的疲憊一下子就仿佛沒了。
“可惜,我們不能在當場,向他祝賀。”
德妃輕歎一聲,又將氣氛帶向了聚散離彆的遺憾中。
信使聞言拱手道:“娘娘,夏公子還手書了一幅字,托我帶來,說是為娘娘稍解相思。”
說著他在一旁親兵警惕的注視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長盒子,遞了上去。
袁嬤嬤先行上前,接過盒子打開,檢查了一番,衝德妃點了點頭。
德妃揮手讓信使和親兵都下去。
安靜的大帳中,袁嬤嬤將卷軸在一張案幾之上鋪開。
德妃緩緩走過去,看了一眼,登時愣住了。
【得中解元,歡飲達旦,大醉,月又圓,親友已遠,有感聚散,作此篇,兼懷阿姊。】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