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杵臼(重寫版)(1 / 2)

宋國崛起 屏峰書生 5551 字 4個月前

司徒滿臉憤懣地出門,三白眼,一撮小胡子,顴骨外張,下巴雙重,體態豐腴,此刻正罵罵咧咧地詛咒著一個名字:“莊遙。”

鱗胖子咬牙切齒的模樣刻薄如許,仿佛有人殺了他父母一般。古來稱人,稱字不稱名,因為名是用來自稱的。若是有人叫了彆人的大名,是對人極度的侮辱。比如毛公、周公即使憎恨蔣委員長入骨,也隻是喚他的字,蔣介石,也絕不指名道姓地叫人家的大名——蔣中正。

公子禦再見到宋公就迫不及待地打起了小報告,把王姬和神秘男子的媾和之事一一言明。

“嗯,孤知道了。”宋公點點頭,就沒有下文了。

公子禦訝然,追問這事就到此為止了麼?他的情緒逐漸激動了起來,他無法理解哥哥為什麼一臉平靜,仿佛隻是家養寵物在交合一般的瑣事。

“查案拿人要花錢,即使處死了張駢夫,母親還會再找李駢夫、王駢夫,豈不是浪費民眾的稅金?”

“不如軟禁。”

“軟禁?更貴。花錢養許多禦士,寸步不離地把守。軟禁的風聲十有八九會傳到周天子的耳朵裡,周天子若知道妹妹被兩個兒子軟禁,搞不好會號召鄭魯陳衛攻打我國,民眾花了錢,反而遭了殃。民眾又有何辜呢?”

“臣會嚴格保密!”此話剛出,公子禦就後悔自己被情緒控製。

王姬雖隻有兩兒,但是當初嫁到宋國的時候,可不是孤身一人。先秦貴族考慮到把女兒嫁給門當戶對的異姓,大概率是要遠嫁的,注定要在異國他鄉安度一生。許多貴族女孩起初適應不了當地方言,有的甚至一輩子困在內宅。因此,遠嫁女需要有可靠人在身邊交流、互相扶持,出於這個考慮,娘家人視其身份地位,從同姓的親戚、自己的庶女中,遴選幾個陪嫁,是為媵。

天子嫁女,從十媵;諸侯嫁女,從八媵。王姬嫁給襄公的時候,十個堂妹一並陪嫁,在她懷孕、天葵,也就是月事時,替她胯坐於襄公身上,搖曳生姿,誕兒育女。襄公庶出的公子公孫,都以襄為氏,開枝散葉。襄氏計有甲兵三十乘,奉王姬為主母,雖然不如樂、華等一流大族,但力量也不可小覷。

襄氏的族長擔任公邑大夫之職,轄區的工商農奴,萬人之多,與公子禦在長丘的勢力不分伯仲。襄氏真要見見王姬,公子禦自問也沒有實力能攔得住。

宋公有一妻八媵,娶自魯國,八個陪嫁和大老婆的關係堪稱銅牆鐵壁。他對襄氏與王姬之間針戳不進,油潑不入的關係門清。

“你做不到的。況且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孤尚且不能戒,怎麼能強求他人?”

……

三月的最後一天,風從東南來,獵獵旌旗響不休。田獵的圍場之內,三軍濟濟而聚。

士人每三人端居在一架戰車之上,儘皆身披皮甲,禦者以韁繩總領駟馬,車左執弓背箭壺,車右提攜丈六銅戈,表情肅穆,容光煥發。

每輛戰車的後頭,有國人七名,白色的布甲護佑著上半身,青銅的長矛懶洋洋地耷拉在主人的肩膀上,雖然國人都緘默不言,但是很多士兵站得有些乏了,鬆了鬆僵直的手腕,腳尖著地,旋扭著疲憊的踝關節。

在國人的後麵,是野人縱隊,每車二十人,他們身形消瘦,含胸駝背,指節滿是厚厚的老繭,手心溝壑縱橫,脊椎好像一節一節的麻繩,鎖骨突兀地杵在外麵,和狗帶的項圈無甚區彆。黝黑的皮膚表麵疤痕累累,上至胸,下及腰、髖、臀。經年的耕作宛如無情的刻刀,在野人們的身上勾勒出苦難的記號。

這些野人沒有甲胄,更不可能如國人或者士人一般利刃在手。野人的武器就是農具,各種形製,有鋤地的家夥,有割稻的家夥,家境好一點的是簡陋的青銅製品,衣褐殘破者,多用石頭打磨的劣質工具。這些野人的兵器也被安上了一個文雅的名字——殳。殳者,無刃之兵器也。

戈矛如林,旌旗如雪……日光毒曬,車馬勞勞,頂盔貫甲的宋公額頭布滿了細珠,叉著腰肢,大氣粗喘。

一旁的禦用醫生忙不迭上來苦勸:“國君今日腹瀉再三,實在不宜大動乾戈。”

宋公卻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祭。田獵是戎事,不能缺席怠慢,醫者,孤記得你有一劑黑藥膏,一帖下去,什麼病都能治好,何不拿來給孤用?”

醫生知道宋公所說的藥膏,乃是米囊花之果實,初摘時通體白滑,切開見光後,如墨染成黑,可鎮痛、止咳、止瀉。若到了兩千年後,人們稱之為生鴉片。

“此藥治標不治本啊!”醫生苦勸:“雖能壓製暫時的症狀,但是病根依然會在體內盤桓,遷延時日,耽誤治療和修養,反而不美。”

宋公執意服藥,果然精神矍鑠,見醫者滿臉憂容,寬慰道:“君如萬民雇傭的長工,普天之下哪有收錢了卻曠工的長工呢?孤隻是小恙,不該成為曠工的借口。”

打發了醫生,宋公的二兒子求見。

隻見他身長九尺,約一米八,濃眉大眼,忠厚敦實,孝悌之相,手指頎長,食指與中指上,覆有老繭,料是書生久於筆墨攻讀,疏懶武藝。

宋公一共育有五子,老大老二老三嫡出,生完老三後,正室夫人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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