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臼不領情,怒氣衝衝,筆力也重若千斤:“我誓要踏平宮門,血洗殿宇,此事絕不容商談!”
公子卬地腦子裡嗡地一聲頓時猶如五雷轟頂,這是要謀反的節奏啊!古代的人都這麼勇的嗎?萬一事有不成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兵禍一起,即使事成,不知道多少無辜之人,家破人亡。萬一兵敗……
公子卬心中不忍,他努力平複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情況嫂嫂還沒有跟我說過。請兄長詳細說說。”
“偽君公子禦暗施奸計,弑殺了我們的父親,竊取了宋公的大位,此人不除,他日我有何麵目見父親於九泉之下。”
“沒錯!居父母之仇,寢苫枕刃,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鬥。”孔叔附和。
“我也是這個意思!”公子江昂然。
“叔弟,你也曾有過父親的三年之懷,何不一道攻打宮門?你我兄弟三人,同氣連枝,必事無不成。”
公子卬推脫道:“父母之仇的確不共戴天,隻是父親何時死的,怎麼死的,兄長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這些不能不清楚分辨。”
杵臼遂把星象、童謠,以及宋公死訊的蹊蹺,零零總總以一分說。
“還有其他證據嗎?”
“沒了。”
“所以這些掌握的情況,我們可以認定公子禦就是弑君者,對吧?”公子卬觀察著眾人的臉色,一字一句小心試探。
“沒錯,證據確鑿!”三人均斬釘截鐵。
“舉大事非同小可,”公子卬環顧四周:“需要從長計議。”
公子江:“我尚有一百兵,在來的路上。”
“公子禦有兵力幾何?”
“貳廣五十乘,一千五百人,若左師、右師效忠於他,則又添一百乘。”
兵力懸殊,杵臼也有些底氣不足。倒是公子卬一個後來人先一步提振士氣:“兵爭之事,不唯眾廣。公子禦以逆動,我等奉大義以率,必能以一敵百。”
“叔弟說得好!”公子江誇讚道:“弟媳若能如叔弟一般深明大義就好了。”
杵臼慚愧地低下了頭:“是我治家無方。內子一哭二鬨,一心想要回魯國避禍。”
公孫孔叔力諫道:“公子萬不可允她歸寧。偽君禦若知,必然心中生疑,屆時隻要盤問家仆,滅門之禍不遠矣。
今我等一百死士為公子三兄弟效命,若事敗含恨,連帶家屬,千人之頭立斷矣!
孔叔鬥膽,請二公子為大局計,宜先取婦人之首級,以絕後患!”
杵臼心懷不忍。一邊是兄弟的安危、先考之血仇,一邊是琴瑟之誼、枕席之恩,人心肉長,杵臼實在鐵不下心。
孔叔可不管杵臼內心的苦楚,催促道:“二公子飽讀詩書,豈不聞‘人儘可夫’之理?”
杵臼當然知道,魯桓公十五年,亦即公元前694年,鄭厲公欲殺權臣祭仲,指使祭仲的女婿雍糾設計除之,雍糾之妻得聞後,請教其母親,母親說:“人人都可以是女子的丈夫”,雍糾於是因妻子的背叛而事敗被殺,鄭厲公因此流亡他國,留下名言:“謀及婦人,宜其死也。”
杵臼被逼得滿臉窘迫,公子卬趕緊為他解圍:“不可。我聽二嫂所說,此宅地段甚好,附近多有鄰人,公族墨氏就在附近。時值盛夏,倘若二嫂玉隕於此,必有屍嗅,為左鄰右舍所聞,倘有心人上報,偽君禦的黨羽必然有所知覺;倘若運屍而出,難保不為他人所目睹。
二嫂絕不可擅殺。我雖不才,願以唇舌遊說二嫂,使她回心轉意。”
杵臼大喜過望,公子江也點頭,以為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