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單質鐵多來自星球的核反應,不遠萬裡,蒞臨地球。此等天外來物,鳳毛麟角,時間僅有的鐵被打造成明器,隨周天子以及屈指可數的諸侯風光大葬。取道雒陽掘墳盜墓,作摸金校尉,隻為一火鐮,委實駭人聽聞。
一次、兩次……一個擊石者越打越著急,一個用力不小心,石頭打在自己的指節,他的麵色痛苦地扭曲起來,卻又不敢大聲喊疼。
其他擊石者也因為緊張過度,頻頻失誤,整個隊伍因此癱瘓在十字街頭。
耽擱了大約一刻鐘,縱火部才重新出發,戰鬥部的眾人被不詳的預感籠罩。陸陸續續,街上傳來叫罵聲,那是在睡夢中被此起彼伏擊石聲吵醒的不明真相之人。
墨點和公子卬總算抵達武庫,從街角窺視武庫大門,放哨的士兵兢兢業業地聳立在寒風之中。眾人見狀心裡又沒有底氣了,有人又開始緊張得按壓自己指節,骨頭與骨頭之間肌腱迸發出清脆的震動聲。
放哨的士兵耳朵一豎,疑惑而警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伸了過來。
公子卬的心尖打顫,必須做點什麼,讓自己這幫心中無膽之人爆發出熾烈如火的戰鬥力。
壯膽……他急中生智,陡然間想起了縱橫武林廣場的大宗師陳鶴皋。
“嗷嗷嗷!”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公子卬驀然發出瘋狂的狗叫,抄著锛子,無所顧忌地向武庫衝了出去。
忘乎所以的叫聲令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原本僵直的身體一瞬間被熱血灌注,遲疑、恐懼轉瞬之間被揮之腦後,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腳底奔湧而出。
一聲狗叫,千萬聲狗叫,低落的士氣被點燃,武庫的士兵驚訝地看到無數身影從可疑的角落閃現而出,有樣學樣,此起彼伏的狂吠猶如怒海卷起千堆雪,排山倒海地向他拍來!
……
宋宮。
宋公此刻酣睡如牛。雖然遭遇刺殺,宋公依然在養病之餘,主持政務,不論左右怎麼勸諫,宋公均以周公捉發自勉。宋公的頭等大事,即是伯兄成公的葬禮。
宋國的葬禮血腥無比,必以活人陪葬,大小奴仆上百人均要用來成就這場殘忍的盛典。明器也是葬禮麻煩無比的一環,玉璧、玉戈、玉鉞丶玉蠶、玉玦丶玉覆麵,銅簋丶銅盉,宋公都一一過目。依照殷禮,墳上種鬆,葬禮演奏音樂《大濩》和《晨露》,宋公遴選了國中最挺拔的鬆樹移植,宮中樂師在宋公麵前排練了一次又一次奏樂,以避免任何可能的紕漏。
公子江的叛亂,雖然已經被撲滅,但是公子江仍然未被抓捕歸案,刺殺宋公的凶手也不曾落網,司寇在宋公的支持下,擴大排查範圍,挨家挨戶審查,審查結果的報告,宋公也要親自過問。司寇甚至指出,兩師也有可能是藏匿公子江的窩點,在捕風捉影的證據下,宋公批準了司寇對兩師營地的搜查、監視,搞得兩師極為不爽,不被信任的兩師官兵紛紛怨聲載道,右師公子成甚至上書司寇也難逃藏汙納垢的嫌疑。
公子成反唇道,自己是宋公禦未出五服的親戚,高貴的公室怎麼可能被公子江收買?而司寇本是低賤的士人,卑下的出身更可能被三瓜兩棗收買、誘惑。
宋公寧可選擇站在司寇這邊,哪怕弄得滿城惶然也要把公子江的黨羽一個不漏地揪出來。
長時間的帶病工作讓宋公身心俱疲,好不容易休憩一番,又被司宮喚醒。
逃兵來報,武庫失守,宋公大驚失色。
“孰人反?如今情勢如何?”
逃人一問三不知,隻是磕頭請罪,哀求宋公發兵。
“賊無車兵,約莫數百,君上發貳廣禦士,必克。”
“萬萬不可!”司宮竭力阻撓:“形勢晦暗不明,理當以謹守宮門為要!”他主張以不變應萬變,隻要宋宮不被攻破,總有辦法秋後算賬,眼下確保宋公的安危才是第一要義。
“城中內亂自有左師、右師來平定,宋公隻要派使者差遣公子成、公孫友即可。倘若貿然空營出擊,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宋公危矣。”
宋公對龜縮宮中,坐觀成敗的策略不以為意,如此做派,隻會讓天下人恥笑他宋公無膽,豈不令昔日之威名掃地?可是時下病體難以驅馳,需要留守禦士拱衛左右,遂打算分兵。
現在禦士的組成分為兩種成分,其一是宋公的長丘舊部,忠心耿耿,戰力爆表;其二是先君留下的禦士,足不出都城,未經戰火淬煉。
“不如令長丘出身的禦士,把守宮門,而成公朝的禦士老人奉命出擊。”司宮提議道,既不失宮門安危,又有裨益於撲滅反亂。
宋公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