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王姬的喉頭在顫抖,瞳孔急速放大,她的聲音亦如風中的燭火。不速之客的聲音讓她惶恐不安,把他從千堆雪,萬重浪中,生生拉回到人間。
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是王姬,是宋國的太後
“母親,是兒臣,兒臣什麼都知道了。開門!”門外的聲音傳來。
王姬和他背後的公子,都愈發惶恐起來。
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車臣,求求你,不要。”王姬哀聲道。
車臣不是彆人,正是王姬的親兒子。她和襄公育有二子,長子乃當今宋公,諱王臣。次子乃公子禦,子姓,宋氏,名禦,字車臣,官拜少司馬,相當於國防部副部長。公子,意味著國君的親兒子。
“母親,禮法大如天,請母親著衣,讓兒臣結果了這醃臢的姘夫。”公子禦憤然拔出懷裡的周刀,這是君子們隨身攜帶的匕首。
中國人的辱罵,陰狠莫過於罵娘,若是有人當麵鑼,對麵鼓地指著公子禦的鼻子罵“汝娘”,他必然一躍而起,拔出懷中的周刀,一決生死。
他死死握住周刀,青銅匕首的金光反射出他猩紅的雙眼。
“哀家有什麼錯。”王姬哭哭啼啼地為自己分辨:“民間女子可以改嫁,承澤男歡,為什麼做一國之母的不可以有?你父親薨了至今已有十七年,十七年寒窗寂寞空守寡,你知道是什麼滋味嗎?孩子,你不懂。”
王姬心裡委屈得緊,憑什麼當世的男人一個個都妻妾成群,即使喪偶,也可以再娶填房,而自己身為一國之母,卻……那些個道德君子,各個男兒身,對女人的欲火約束得緊,卻從不顧及對女人公平不公平,即使貴為王姬,也不過是被奉為無害的神像,用以鞏固禮製罷了。
“母親,你這麼做對得起故去的父親嗎?若是傳揚了出去,豈止是家醜?母親,快快開門,對大家都好。”公子禦感覺臉上無光,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國人在市集上議論紛紛,當他的車架經過的時候,國人對他指指點點,整個國家的茶餘飯後,都在評述他母親的豔史。
“此事天知地知,隻要孩兒不說出去……”
“母親!”公子禦加上了重音,王姬知以母子之情,難以說動,就用兒子最尊崇的禮法相威脅。
“你若是還記得哀家三年之懷,就速速離去,若是你破門而入,目睹哀家赤身露體的模樣,你同樣有悖禮法!”
“母親以為不開門,兒臣就奈何不了麼?伯兄是一國之主,他定會收拾了醃臢的駢夫!”
公子禦也不顧及王姬悲戚的哀求,轉身就要去找宋公打小報告。
王姬的心仿佛墜入冰窟,身後的公子卻發出孩童的聲音:“好一個少司馬。好威風的人物!我們在一起成雙成對快活,不妨他人一針一厘,他偏偏步步緊逼,莫要怪我有所施為,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