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卬如鐵塔一般端坐在馬上,偉岸的身形聳立在橫隊的第一排、最中央。丈二櫜旗耷拉著麵門,沒有一絲風。遠方若有若無地傳來蟬鳴之聲,使人心生煩悶。
青銅的甲胄在陽光下反射出尋覽奪目的光輝,公子卬在騎兵陣列中猶如燈塔般奪目。
對峙持續了整整半個多小時,公子卬望了望身後遙遠的城牆,武功給他打著綠色的旗幟。
按照實現的約定,若有敵方騎兵增援東門據點的山戎,就打紅旗,若無則打綠旗,以示安全。
公子卬定了定身,好整以暇地繼續等待,可怕的耐心,猶如蟄伏在灌木中的獵豹。
對麵的山戎雖然隔得有些距離,但依稀可以看到為首的隊正直立著身子,毅然立於馬上,眼神一動不動,凝視著宋軍的陣列。他身後的騎兵看起來就沒有這麼精神了,有的人歪歪斜斜,有的人悄悄按住小腹,有的麵露祈禱的神色。
武弁汗涔涔的,公子卬與他有一段距離,他支了支身邊的武馳,竊竊私語:“嘿嘿,阿馳,怎麼還不開打?人都要熱死了,乃公寧可戰死,也不願意熱死。”
厚重鎧甲像一個銅箍,武弁就感覺自己仿佛即將炸裂的火堆。再這麼無意義地等下去,彆說打仗,自己都快被暑氣熬死了。
武馳已經幾次示意他噤聲了,但不管用。軟磨硬泡之下,無可奈何。
“毒發。”
投發設毒之事,武弁頗有耳聞,但心中有些不確定:“那山戎在等什麼?會不會三公子的計謀不管用?他們會不會在等援兵把我們包餃子?”
“哼。”武馳不屑道:“彼輩山戎正在裝蒜,現在隻怕腹中翻江倒海。祈禱著陣痛快快過去,祈禱著我們見無隙可乘退去。
你可曾見過,山戎何時如此乖巧如犬?彼輩驕狂,每每以少擊眾。今日兩軍伯仲不分,不戰就是慫,就是怯。
至於援軍?嘿嘿。不曾報信,哪來援軍?”
山戎終於捱不住,一個騎兵一揚馬鞭,向西縱馬。武峻用眼神詢問公子卬,作勢想要追擊。
公子卬一抬手,阻止了。
很快,一陣哀嚎,那個騎兵如馬保國般直直栽倒,顛簸的馬背加速了胃部的抽搐。他抱著上腹在草堆裡翻滾如牛犢子,戰馬不再奔跑,圍繞著主人打轉,一個馬蹄不慎踩到戎兵的下衣,滿是泥垢的蹄子在上麵染上一個重重的印子。
“正當其時!”修長的騎矛原本耷在肩膀之上,公子卬大喊一聲,小臂前指,騎杆緊緊夾在腋下。
“同誌們,出擊!”
一人之心,五十人之心也。五十騎兵列成橫隊而行,不負多日的訓練,慢步而進的騎兵橫隊猶如巍峨的城牆,密不透風。等到敵前五十步之遠時,公子卬下令衝鋒。
馬蹄聲頓時密集起來,宋騎兵猶如狂嵐卷起的浪濤,狠狠擊打,山戎的隊列就如同海洋上的木舟,瞬間被打得肢解。戎騎本就是強弩之末,仿佛是嘎吱嘎吱即將坍塌的破房子,宋騎一腳就把這個徒有其表的東西踹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