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目之所及,最後一個能站立的山戎殺光,公子卬才收起兵刃。
武峻哈哈大笑:“今天我可是殺得手軟啊。”
不過大部分人的目光並不在他身上,他們都望著公子卬,啞巴公子身上的氣息和往日的溫和截然不同。白甲白馬儘數飲血,隨著馬匹顛簸,不斷有血從矛頭淌下,滴答在地上。
不曾想,平日裡從不打罵士卒、喜歡講故事勸導的好人領導,竟然也有如此令人膽寒的形象。
武峻喉頭咕嚕一下,咽一口唾沫,噤聲不敢聒噪。
唯有莊遙仿佛沒事人一樣感慨:“甚是可惜,如有一隊騎兵,不著甲,定能叫戎王授首,好叫我等克儘全功。”
“好主意。”公子卬燦然一笑,原本寂靜無聲的部下頓時輕鬆了許多,那個熟悉的人又回來了。“不著甲,馬匹的負擔小,體力充沛,迅捷如風,絕對是追擊的好手。”
莊遙:“不過這隊騎兵大概要有遠程打擊的手段。否則不著甲地近戰給戎王反殺了也說不準。可惜我等宋人不曉得騎射的技巧。”
人群中傳出嗤笑莊遙異想天開的聲音。
公子卬:“此事容我事後細細思索。同誌們,今天的仗還沒打完呢。”眾人恍然,城外還有三個據點的山戎,正不知死活地等著他們去收拾呢。
浩浩蕩蕩的凱旋之師返回他忠實的楚丘城,宋兵們顯得非常興奮,今天陣亡的屈指可數,負傷不在少,但大都是不值一提的輕傷。軍隊基本是開出甕城迎戰時的原貌。
輝煌的勝利,武馳心情舒暢,和昨天一樣一路上鼻孔朝天,嗓門更是一個比一個洪亮。等在城邑主乾道的民眾瘋了一般,歡慶著危機的徹底解除,家園的解放。許多人都覺得如在夢中,看上去不可一世、已經把楚丘逼入絕境的強大山戎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今天的戰鬥簡直比行軍困難不了多少,這哪裡是打仗?在等待消息的國人看來,軍隊隻不過是昨天取馬,下戰書,今早備戰,正午出城公乾,黃昏回來迎接少女的崇拜、全程的褒揚。
最高興的莫過於居住在城外的野人了。“三公子萬歲!”原本即使是最樂觀的野人所能預料的結果也不過是勉力廝殺一場,殺傷相當,然後山戎知難而退,臨走前點燃城外的屋舍、踐踏即將成熟的作物,極儘所能地破壞楚丘的戰爭潛力後揚長而去。
“三公子誠乃神人也!”收獲的戰果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兩百餘匹無主的戰馬在步兵的牽引下,宛如一串串大閘蟹,從主乾道經過,騎兵們儘情地誇耀自己的勇武,敵人的不堪一擊。大部分的野人不過是損失了米缸裡儲備的糧食,不值一提的損失——田裡的糧食即將成熟。今年又是一個豐年,被山戎吃掉的糧食就當給老鼠啃了得了。況且家家戶戶還有一些密不示人的藏糧手段,即使戎人燒光他們的房子,他們也能從廢墟下的土地裡刨出埋藏的儲備。
三萬民眾齊聚城邑中央,慶祝自由、和平、解放。姑娘們載歌載舞,男人們都發了狂一般地向倩影雀躍歡呼,直到把喉嚨都喊啞了還完全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