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戎兵戰馬都發生了意料之外的失控,戎王的部下統統撲了個空,他們的戰馬以各自不同的角度偏離了行進的方向,有的平行於敵軍行進,被接踵而至的矛頭攢成刺蝟,發出絕望的、垂死的慘叫;有的垂直於這個方向,任憑騎手如何驅趕都無法抑製坐騎脫離戰場。
山戎的坐騎或死或逃,不少馬匹溜出了數十米,如同繁星點綴銀河一般,隨機分布在戰場的各個角落。
宋人一波衝鋒,損失不過三兩之數,斬獲的敵手用雙手手指都數不過來。
一擊之威竟至於此,恐怖如斯。
死裡逃生的戎王倒吸一口涼氣。他從沒想到自己素來可靠的坐騎竟然在戰場上出現這樣的意外,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騎兵部隊竟能遭到這樣慘重的屠戮,他從沒想到在騎術的對決中漁獵民族竟然會輸給魚腩懦弱的種田民族。
這幫莊稼漢!
歐洲軍事家德·羅加曾經曰過:“騎兵無法長期保持出發時的秩序。”一波衝鋒之後,公子卬的四十餘騎,蕩然了秩序。馬匹粗重地喘氣,這些畜生還沉浸在方才的刺激體驗,武馳努力地撥轉馬頭,窮儘一切手段重新歸隊,但宋騎重整秩序顯得十分緩慢。
人有紀律,馬匹沒有;人有效率,馬匹沒有。
衝鋒之後的短暫休整窗口,是騎兵橫隊最為脆弱的時候,猶如阿喀琉斯之踵。稀稀拉拉、自由散漫的馬匹在主人的三番五次的喝令中試圖重整旗鼓。
“機會!”觀察力敏銳的戎王瞳孔一凝,迅速捕捉到了戰機。戎騎雖然是方才對決小挫的一方,但戎兵作戰從來不需要嚴密的隊列,散落四方、人數益眾的山戎一方以更快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彙聚起來,猶如史萊姆一般。
算你厲害,但笑到最後的依然是本王!
左右紛紛靠攏在戎王的旗幟下,戎騎就像蓄勢待發的引弓之箭,即將向著休整狀態的公子卬發動了雷霆般的二次衝鋒。
此刻的公子卬依然背對著戎王,用韁繩操控愚蠢的畜生需要耐心和時間。他沒有浪費哪怕一秒鐘去觀察戎兵的重整進度。
根據先前訓練的經驗,衝鋒後的施法冷卻相當漫長,在此窗口的作戰,隻能有賴於隊友的配合。
戎王的獰笑愈發猖狂,咧開的嘴角拉開誇張的弧線。
忽然,背後傳來意料之外的鼓點,低沉而驚悚。戎王訝異地回頭,一支嶄新的軍隊開赴出來,在瞳孔中的倒影越來越清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就在騎兵第一次對衝的時候,宋國步兵悄然讓來一條通道,躲在旌旗背後另外五十宋騎從幕後顯現。為首領隊之人正是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莊遙。
“未加冠的黃毛們,輪到我等出馬啦。”
莊遙領著隊伍慢步接近戎王,近到五十步距離內,戎王的隊伍堪堪總齊人馬,在倉促的號令中,山戎們忙不迭把對準公子卬的馬頭調轉一百八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