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可能吧?宋公先置大營安慰於不顧,後以嫡係精銳為誘餌,引我入伏……這樣的作戰計劃簡直就是一場豪賭,輸了就是滿盤儘墨,神仙難救。”
“的確可能不大,可萬一呢?”
武馳摸摸後腦勺:“都是以少打多,主公你怎麼時而悍勇絕倫,敢打敢拚,時而持重,馳有些看不懂。”
“這叫遇小則怯,遇大則勇,你好好學著點,此乃光武之風。”話一出口,公子卬就意識到劉秀的舞台未至,連忙岔開話題:“對了,走之前,先把我們的人救出來。”
騎兵再次發動,殺入陣心,一把拽起持矛自衛、孤立惶恐於敵陣的落馬騎手,爾後揚長而去。緊張兮兮的貳廣大呼僥幸,總算幸存下來了。沒成想,公孫友上來第一道命令就是追擊公子卬,劫後餘生的貳廣官兵勸諫公孫友不要白費力氣追擊。公孫友對以冷峻的麵孔和嚴厲的斥責,他沒有親眼見識過騎兵的機動,隻以為是貳廣敗軍之將,已然喪膽。
公孫友的追擊一路抵達城寨之下,才攝於戰壕和城牆班師——他不想覆了右師之轍。
打掃戰場之時,宋公也來了。南轅門的襲擊是佯攻,宋公很輕鬆就驅逐了來犯之敵,雙方都沒什麼損失。可北麵的慘狀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引以為豪、百戰不殆的軍隊,裝備了華氏最豪華的裝備,比之楚王的貳廣、晉侯的中軍也不遑多讓的單兵素質,竟然打出了零比二十的比分,甚至連對手身上的零件都沒有留下,隻有一匹戰馬在嗚咽在喋血。
貳廣隊正被人救起,胳膊少了一條,人已經痛的暈死過去,傷口上方被纏上布條止血。沒人知道要用酒精清洗傷口,化不化膿、挺不挺得過來,全看命數。
不知過了多久,隊正悠悠地醒來,傳令兵通知他去參與宋公召開地戰後會議。
隊正作為親曆者,列作一席。
宋公詢問公子卬攻打貳廣地兵力,公孫友如實陳述。
“五十騎而已?”宋公拉長了聲音。如果打敗貳廣的是數倍敵軍的伏擊,抑或是什麼陰謀詭計,宋公都稍稍可以接受,但正麵對決,五十車打五十騎慘敗,簡直超出了時人的認知範圍。
隊正心裡咯噔一下:“我的武人生涯多半廢了,徒有一隻手不能挽弓,不能舞戈,不能禦車,轉行去務農也不可能,我從沒種過地,多半會顆粒無收。”
可上有老母,身有殘疾,家無賢妻,若是就此引咎離開軍隊、返鄉,定然衣食無著,餓死街頭。
戰敗總要有個責任人,這個鍋自己絕對不能背。要是宋公認定自己是罪魁禍首,那傷殘的撫恤也沒了,更彆指望宋公垂憐,給他在地方上謀一個差事,比如說輿人、獄卒什麼的,讓他獨臂的餘生還有口飯吃。
隊正猛地一拍案,指著公孫友大罵不已:“老匹夫,若非你貽誤軍機,安有此敗?”
據隊正稱,公子卬的騎兵快如閃電,離合如風,這是他親眼所見,就在公子卬屠殺水源守衛的時候。所謂暴雨不終朝,衝風之末不能漂鴻毛。見公子卬擊敗守衛後已然力竭,隊正催促公孫友趁機為守衛報仇,可那公孫友抓不住稍縱即逝的戰機,非要等公子卬馬力恢複了才許他追擊,以至於一頭撞在鐵板上。如果當初不是公孫友鉗製貳廣官兵,公子卬早就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