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膚色的邊界線和帽子的邊緣重合,但管理的邊界線顯然比現在佩戴的皮弁大一圈,可見他本是卿大夫。
宋公手底下的卿大夫,公孫友和公孫元久在商丘,莊遙多少認得,唯一不認得的卿大夫,唯有管理一人而已。
“足下齊人,不事齊君,緣何來宋?”
“齊君昏聵,不侍。”管理如實道。
“然宋公賢否?不肖否?汝可問問商丘獄中冤魂。”
管理漠然不能反駁,轉而說:“一飯之恩不忘,不敢相背。今來請和,勿言他。”
“宋公敗亡在即,何必請和?”墨點冷笑一聲。工坊的屬下可被殘害不輕,他不願意輕易放虎歸山。
“兵凶戰危。足下即使取勝,軍中亦有傷亡,何必趕儘殺絕,留下華督弑君之惡名?”管理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武功:“宋公願意為太甲,奉諸公為伊尹。”
伊尹是輔佐商湯成就帝業的賢相,湯死後,又侍奉曆代商帝,到了商湯的嫡長孫太甲這一代,一味享樂,暴虐百姓,朝政昏亂,又破壞湯製定的法規。伊尹把他放逐到商湯墓地附近的桐宮,令太甲帝反省,自己攝政當國。等到太甲桐宮三年,真心悔過,方才迎回都城,還政於帝。
宋人乃商湯之後,“伊尹放太甲”的故事熟稔於心。武功有些意動。
墨點冷哼一聲:“豈不聞衛侯、叔武之故事?”
墨點指的是當今衛侯,後世稱之為衛成公的典故。當初晉文公和楚成王爭霸,衛侯嫁衛女於楚,侍楚而背叛諸姬。城濮一戰,楚敗晉興,晉文公召開踐土之盟。衛侯聲稱自己背叛諸姬,引咎辭去君位,由弟弟叔武暫代。等晉文公收兵而去,衛侯就殺叔武複辟。
“願為共叔段。”管理把談判條件降了降,試探楚丘眾。
共叔段本喚作公子段,乃鄭莊公之弟,居京城而謀逆,被鄭莊公克之於鄢。公子段潛逃到衛國,被安置在共邑,故而稱之為共叔。
既然墨點不願意讓宋公染指君位,那就讓宋公和共叔段一樣,降居他國,為臣不為君,永不歸境。
“哼,猶有東門之患。”
墨點又拋出一個典故。共叔段逃到衛國後,說服衛君組成衛宋陳蔡四國聯軍攻打鄭國,一路披靡,包圍國都,拆了鄭國首都的東門方才罷兵。
“真是有恃無恐。”管理心道。楚丘眾人意見完全相同,哪怕神色動容最顯的武功也同意墨點。要知道,武功和宋公可沒什麼深仇大恨,再打下去,消耗的可是他的家底。
足見楚丘眾人勝券在握,決心大定。
“願為周厲王……不知可否。”
周厲王在位期間,橫征暴斂,民怨沸騰,為了鎮壓輿論,周厲王使人監視國人,凡是有不滿言論的,儘殺戮。於是“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公元前841年,周厲王以天子之尊被臣民百姓放逐到山西霍州,失去一切特權,終死於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