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兵最是需要配合,車左的射手需要對禦者的駕車十分熟稔,才能在奔馳、轉彎中計算好射擊的提前量。
披甲步兵和車兵也需要配合無間。原本一乘之兵,披甲和車兵是多年的熟識,一同出操,一同出陣。重組之後,無疑失去了這樣的配合,戰力亦大打折扣。
右師如此,宋公直搖頭,對公孫元道:“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打硬仗?”遂打發右師的披甲戰兵、車兵皆去伐木。
右師車兵有氣不過的:“乃公入仕從戎的時候,彼輩還在長丘玩泥巴呢。憑什麼覺得乃公不能打?讓乃公去低三下四地做木活?”
“省省吧。”一雙手拍在他肩膀上,“難不成餓著肚子,造宋公的反?宋公可是飽食終日的。”
……
右師的車兵大多是土生土長的商丘人,如假包換的城裡人,砍人還能勝任,砍樹就很生疏。砍樹是有技巧的,首先在靠近樹根的地方鑿出一個四分之三大的月牙形豁口,再在反方向砍一個小的多的切口,最後給樹套上繩索,三五個人使勁拉,樹就轟然倒下。
車兵不似無甲兵那樣熟稔,因此伐木量總是不達標。宋公懷疑他們偷奸耍滑,派來貳廣兵於一旁監視,順便防止叛逃。若是楚丘兵來了,也可以示警,拖延一二,直至援兵到來。畢竟右師車兵都下場乾活了,總得有人從旁拱衛。
堂堂武士,居然還要乾低三下四的活,還要受人監工,許多人忍不住罵罵咧咧。
這是宋公自伏擊後立的第二個營地,以後撤退途中,還要立不知多少個營寨,伐木的苦水似乎無窮無儘。
一旁的貳廣又不是不帶耳朵,臉色難看,如被漆工漆過。
忽而一陣馬蹄聲。大隊的騎兵陡然出現,為首的正是武馳。
伐木的車兵手裡隻有砍樹的家夥,沒法砍人,二話不說跑到貳廣兵的背後。
曾是披甲,無甲的伐木兵亦有樣學樣。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惶恐的氣息,楚丘兵似是全員出動,來圍剿這一小小的伐木點,完全出乎意料。
按說僅僅三十多個手無寸鐵的伐木工,外加零星的貳廣兵,不值得百來個全副武裝的楚丘主力前來痛剿。
臨近河水的樹林是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有一個伐木點,武馳襲擊的點,距離宋公的主力最遠,也最易下手——反正探馬的快馬都被乾掉了,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過來。
貳廣兵人人手心捏汗,口中唾乾。負責發出穿雲箭示警的人遲遲拉不開弓——十個騎兵旋風般出現在他身側,惡狠狠地蹬著他:“你敢發一個試試?”
“射啊!沒有穿雲箭,沒有援兵,我等將儘數被殲滅於此!”其他貳廣兵大叫,催促。
武馳笑眯眯道:“足下,援兵固然能到,畢竟宋公到此一刻鐘都不要。
可廝殺一場真的值得嗎?我等此來不是為了殺戮,隻是請客吃飯而已。”
說罷,武馳是一個顏色,騎兵後麵出現一輛輜車,桶蓋一開,小米的沁香攜著撲鼻的肉味。
貳廣兵喉結一沉,肚子發出咕咕聲:“我等深受宋公厚恩,叛逃必受千夫所指……”
話裡話外都不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