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拂絲毫沒有表現出要挾的口氣,因為用要挾來逼迫彆人辦事,可能會得到敷衍,他需要調動對方的主觀能動性。
“我不是太傅。閣下猜錯了身份。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的前程。我聽說鱗氏繼承人的角逐中,閣下落了下風,這不是美事。”
鱗坤很不服氣:“安有此事,家父的考校,隻有我,還有四弟、八弟、十四弟能對答如流,大家平分秋色,如何說我落了下風?”
戴拂道:“雖然如此,但令慈的出身實在太低微,家臣們俱不看好,都在令尊麵前說閣下的壞話。人心向背不可不慮。我提醒一下閣下,若不能早圖之,後必為患。”
“哦?閣下有何高見?”
戴拂:“首先,須在接下來的考校中鶴立雞群,給人以賢能聰達的印象;其次,那些轉換門庭,毀謗於閣下的家臣,需要打擊其在家中地位。”
“明日,父親將考我以數,閣下可能助我?”數科,君子六藝之一,有方田、粟米、均輸、方程、勾股等九種,作為掌管賦稅的大司徒家族,簡直是重中之重。
戴拂道:“此事易爾。我有一套秘術,保證閣下在諸子中遙遙領先。”春秋沒有算盤,計算用算籌。考題越難,計算量越龐大,算籌的擺弄越複雜。一包算籌要二百七十根,因為有些題目就需要這麼多算籌鋪滿整個房間。運用阿拉伯數字和四則運算法則可以輕鬆取代之。
鱗坤有些不信邪,隨手出了一道收稅題,戴拂秒答之,鱗坤驚為天人,忙不迭匍匐於地:“先生神算,祈求先生教我。”
戴拂道:“算術小道,一日即通;積毀銷骨,不可不慮。”
“如之奈何?請先生教我。”
戴拂:“我聞之,你家家宰在內八人,皆以為鱗氏第八子賢能,俱投之,可有此事?”
“有之。”
“我聞之,家宰等推高糧價,囤積居奇,欲從中獲利,可有此事?”
鱗坤:“略有耳聞,但不知詳情。”
戴拂道:“設若你我同心,使家宰等事敗,令尊豈能不遷怒於他?如此小人之毀謗,不複為令尊取信。”
鱗坤躊躇不定:“可如此一來,我家積財儘散,我豈非罪人?即使有朝一日,我得為家主,又有何威風?”
戴拂道:“仲雞飽讀詩書,安不知晉惠公欲殺重耳之事乎?”晉惠公和公子重耳的母親是親姐妹,因此他們兒時關係不錯。等晉惠公繼位後,下麵家臣勸諫,弟弟重耳過去賢能,有可能危害自己的地位,就派人去殺他。
戴拂:“仲雞與令弟感情之篤,超乎晉惠公與重耳否?
令弟與家臣道德節操超乎晉惠公與晉臣否?
仲雞他日在令尊麵前風頭大盛,豈能不招嫉恨麼?”
鱗坤心想:“這幫家臣今日既能毀謗我,他日定唆使弟弟刺殺我,此人所言甚是。此人提到晉惠公倒是提醒了我。當初晉惠公乞求秦國派軍隊支持自己回國時,許下不少危害晉國的諾言。這是有道理的。
在我為鱗氏之主前,鱗氏於我何加焉?
等我為鱗氏之主,難道就不能把錢賺回來麼?千金散儘還複來,但卿位的爭奪,隻在近日。機會不好好把握,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