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鐙這種玩意,技術含量太低,總有一天,會被戎狄學去。如果戎狄仿製了馬鐙,他們的馬跑得快,加上運用馬鐙解放雙手,如此一來,可以邊騎馬邊張弓,足以在十步之內精準破甲,而宋國的騎矛僅僅三步的長度,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如果這樣,如何能輕易擊敗戎狄?
遊牧民族和漁獵民族天然就點滿了騎射技能,農耕民族在這個領域確實屢屢吃虧。歐洲也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他們是如何抵禦來自東方的騎馬民族的呢?法蘭西的拿破侖給出的答案是手持手槍、卡賓槍的龍騎兵、獵騎兵和驃騎兵,而神聖羅馬帝國給出的答案則是弩騎兵。
雖然在曆史上曇花一現,但是日耳曼人發明了可以和馬鐙搭配使用的拉環,專門輔助在馬上拉開蹶張弩。
如果說弓是最契合遊牧民族的武器,弩則是農耕文明與之抗衡的仰仗。玩弓的,需要長期的訓練指法、姿勢,以形成不可磨滅的肌肉記憶,沒有經年的訓練很難上手。這對整天靠耕地吃飯的宋人來說,太難了。
莫說射箭難,提供訓練的箭矢也難啊。生產最普通的木箭杆,需要把一節木頭順著纖維的紋理削,在沒有機床,沒有鐵器的現在,隻能用硬度較低的銅刀去削。此外還要烤火、校直、塗漆,確保箭矢的直度和耐久;箭矢的長度、重量、硬度也需要層層篩選,以確保同一性,省的打仗時候因為箭矢物理參數參差不齊,導致射不準被對麵衝過來的敵人砍死。
南宋初年,將領張俊曾在文獻中披露,一支弓用箭矢的價格在七十四文錢,這相當於底層勞動人民兩三天工作的報酬。箭矢的昂貴導致軍隊都不敢如電視劇裡一樣隨隨便便進行覆蓋性飽和射擊,漢武帝在浚稽山之戰中一天打完五十萬支箭,惜字如金的《漢書》特地記了一筆,點名武帝的敗家。
要知道1359年英國處於英法百年戰爭期間,全年火力全開生產箭支,才給長弓手提供了85萬支箭。
春秋時代,一乘三十人的兵力,實際上承擔射箭的也隻有一個車左而已。培養一個射手成本極高。弓箭的射擊需要訓練指法、姿勢,確保每一次的射擊都能把弦拉到下巴底下的同一個位置,放箭的時候采用相同的姿勢。形成肌肉的記憶不僅需要時間,還要大把的錢財。
況且反曲弓在拉滿的情況下也是最費力的,在這種載荷下瞄準,對射手的考驗非同小可。
公子卬穿越到這具身體裡麵,雖然繼承了公子卬強健的軀體,但射術和記憶是沒辦法繼承的——畢竟硬件不動,軟件更新了。即使天天訓練,也很難在短時間內達到陣戰的水平。
戰爭不等人,預則立,不預則廢。公子卬不得不開發弩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弩機的原理很簡單,但是細節和加工工藝需要投入很長的時間、很多的經費來研發。箭鏃用什麼形製?箭矢的重心如何配置?弓弦和弓體用什麼材料?又如何加工?瞄具如何設計?
林林總總,一團亂麻。好在公子卬打敗長狄後,獲得了長狄的製弓技術——采用韌性強的繡線菊木,做成不對稱的弓體,組裝上北山羊的角片,與野牛的牛背筋作為弦,纏繞上羊腸衣製成的絲,輔以羊筋熬成的膠,在弓梢處和出箭點貼上骨皮,以朱漆塗敷,兼以白樺皮包覆、以潤羊血進行防潮處理。初代的弩機隻能用望山進行粗略的瞄準,公子卬參考了後世遊戲裡麵複合弩的機械瞄具,設計了照門和準星,其精度比之遠古的望山瞄準要高出不少。
至於箭鏃的研發。
春秋時代,各國列裝的箭鏃都是兩翼箭鏃。韓厥手頭的箭矢就是兩翼箭鏃。相比於石器時代的扁平箭鏃,兩翼箭鏃設有中間高高隆起的脊和兩側的長長的後鋒,這樣的設計給兩翼的後鋒留存一個放血的血槽,適合於撕裂肉體,給敵人造成難以治愈的創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