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城危在旦夕,朝廷諸公從四麵來援,與叛賊一戰。不知何故,叛賊竟然說動鱗氏按兵不動,作壁上觀,向氏猝然反水,而襄族之人本是王姬的子嗣也被叛賊策反,內外交攻之下,朝廷諸公一敗塗地,樂氏、蕩氏等潰圍而出,亳城孤掌難鳴,宋公麾下暗弱,料想不能抵擋山戎強攻,遂令我求援於長丘。可……可我才出包圍圈,亳城已然陷落……”
杵臼的使者淚眼婆娑。他一路輾轉,胯下坐騎跑死,餐風露宿,步行到長丘,蕩虺為他換馬,告訴他公子卬逗留晉地,杵臼的使者於是躍馬向北,才出長丘,就見叛軍的旗號遠遠地從地平線向長丘方向開來……
使者又掏出杵臼的親筆信,紙上透出濃重的魚腥味,但是上麵空無一字,就連杵臼的印信也沒有。
公子卬聞了聞,沒錯,是杵臼子孫的味道,吩咐家臣取來火折子,把來信放在火上加熱,黃色的字體漸漸顯露出來,散發出燒焦羽毛的味道。
公子卬取出筆和紙,隻見來信上寫著:“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嗆,嗆咚咚,咚咚……”
來使看得瞠目結舌,啥玩意啊,他拚死拚活,居然傳遞的是一串不知所謂的東西,令他感到悲涼。
“稍安勿躁,這是密碼。”公子卬安撫他,然後給田單使一個眼色,田單立刻會意:“使者篳路藍縷,不如暫請沐浴、用膳,後麵之事,就放心交給太傅吧,定不負所托。”
田單安排一個家臣協助使者尋了另一個偏堂,安頓了下來。
公子卬可不想自己的加密方式被外人知道。
杵臼的加密信也太粗糙了,公子卬一般用平仄來代替摩斯碼中的.和-,杵臼乾脆直接用咚和嗆,外人繳獲公子卬的信,讀起來會以為是平常的信,不會見疑,而杵臼的信,萬一被人用火烤,顯出咚嗆,再愚蠢的人也會知道其中有蹊蹺,到時候不僅信使會被宰了,信件也不會被送到該去的地方。
“S……H……U……D……I……”公子卬很快把信件翻譯出來,哭笑不得:“叔弟,快來救孤,孤在亳城,孤要是薨了,弟當登基稱兵,為孤報仇。夫人與幼子已隨蕩氏突圍,弟為我撫養之。宋殿的君座下藏有一蟈蟈,鬥無不勝,絕品也,請善養之。”
家臣們聽使者的長篇大論,先是鄙視——杵臼也太廢物了,自己的部隊裡裝滿了奸細;然後是高興——杵臼要是身死,那自家主公順位繼承,討平叛賊後,不就是板上釘釘的國君嗎?自己立馬水漲船高,搖身一變從士大夫晉升為卿大夫——當年晉國的胥臣、箕鄭父、蒯得等人不就是因為晉文公得國而晉升為卿大夫的麼?最後是焦慮和著急,聽到叛軍打到長丘,萬一武馳和蕩虺兩個小子沒能守好城池,把事情搞砸了,那自己的妻兒老母可就要遭到亂兵荼毒了。
幾個家臣砰砰下跪,請求公子卬從速發兵,討平叛賊:“武馳今年未成年,而蕩虺剛二十零一個月,他們……”言辭間,滿滿是對兩個小夥子的不放心。
公子卬安撫道:“諸君不必憂心忡忡,長丘都是見過血的老兵,武馳和蕩虺都是我的親傳弟子,且幾經大戰,守城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