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的步子行至牆角,他又乍然頓住,他看著窗前的小哥兒,道:“你確定不要我幫你教訓尤淩霄。”
桃榆愣了一下,意識到霍戍這是在護著他,他心裡有些動容,溫聲道:“這是我們家的家事,當如何,爹娘會有決斷的。”
“那你的決斷又是什麼。”
桃榆聞言斂起了眸子。
他心裡很亂,其實他也不知道當如何。說來,也還真是青梅竹馬,為此尤淩霄沒有個準話兒,他貿然也下不了絕對的定論。
霍戍見此明白了小哥兒的猶豫不決,他沒有再搭話,兀自踩著旁側桃花樹,跳上牆翻了出去。
桃榆恍然回神,看著霍戍跟話本裡寫得俠客飛簷走壁似的,踩著平豎的院牆從眼前消失,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以後還是不要惹霍戍生氣才是。
翌日,下了兩日的雨總算是停了。
霍戍起來收拾了下便準備去城裡,卻被元慧茹拉著吃了個早食。
飯後,天已經大亮了。
霍戍在院子裡翻身上了馬:“家裡可有缺什麼要我帶回來的?”
元慧茹道: “我前兩日才去了城裡,家裡什麼都不缺,你早些辦完事回來。”
霍戍應了一聲,驅馬出去。
今天逢七是趕集日,城裡的集市商販比尋常多些,進城采辦東西的人也格外多。
霍戍到村口的時候見著道上停了兩三輛板車,正在招攬進城的人坐,周圍團了好些村民。
獨也隻有趕集日村裡有牲口的人家會牽著牲口出來套了車拉送兩趟人,以此賺點零碎錢。
一趟裝四五個人,人滿就走。
霍戍高頭大馬的從旁慢悠悠經過,惹得一眾人十分眼熱。
馬兒有些日子沒得跑了,上了寬道蹄子就癢了起來,霍戍本也想由著馬撒歡,卻聽到村道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師傅,等等!”
霍戍循聲側目,見著紀桃榆裹著鬥篷,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桃哥兒,你今兒也上城啊?”
“嗯。差點還沒趕上板車。”
“你來剛好人齊我們能走了。”
桃榆應了一聲,繞到板車後頭爬了上去,車上的娘子怕他上不來還拉了一把:“今兒是去給鄉親買藥還是去逛集市啊?”
“入秋了成熟的藥材多,阿祖醫館每年這時候都會進不少藥,這季節裡最是忙碌,家裡進來沒什麼事,我爹讓我去醫館裡幫阿祖整理整理藥材。”
“到底還是桃哥兒能乾,懂得藥理,還能幫著家裡分擔不少活兒。”
桃榆客氣的笑了一下,他坐穩了身子,攏了攏鬥篷把自己裹好。
隨後才撫了撫胸口想把氣喘平,抬頭間,居然看見了霍戍那匹健碩的黑馬,他眸子微睜。
馬上的人與之對視了一眼,卻默契的都沒有說話。
霍戍甩了下韁繩,馬兒跑了幾步便被他的雙腿夾住慢了下來,就那麼不遠不近在板車上的人看得見的位置行走。
“那就是元慧茹認下的乾兒子吧,昨兒在尤家宴上我就瞧見了,人板正著咧。”
“聽說還沒成家,張夫郎瞧得上叫他做你女婿得了,當是能乾的主兒。”
話音剛落,幾個成了親的婦人夫郎都低聲笑了起來。
桃榆本來有些焉焉的,昨晚上沒怎麼睡,今天精神也不大好,本想著白日裡補補覺,清早他爹卻把他給喊了起來。
叫他去城裡轉轉,同他阿祖拾理藥材。
他知道他爹的心思,估摸是怕他悶在家裡傷心,憋悶壞了身子,這才把他支出去,散散心也總好過於一直掛記這一件事強。
難為爹娘心意,他便是懶也支著還是依了他們的意思出來。
當下聽見幾人議論起霍戍來,他無精打采的身子好似又尋到了能振作的稀奇,耳朵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他坐在中間,不大理解這有什麼好笑的,能乾還不好?
“瞧著倒是出眾,就是像沒什麼積蓄。本就外鄉來的,還是北方人,天南地北的落戶來,趙家什麼樣大夥兒也知道。”
“也是,都沒聽說他在做什麼營生,過日子還得瞧男人有沒有本事,否則多苦啊。”
桃榆躲在鬥篷裡捂著臉,兩個眼睛溜溜轉,默默把這些夫郎娘子的話給記了下來。
這些都是家裡有哥兒姑娘的人家,曉得了他們的擇婿要求也便大抵知道了當如何才能娶得上妻子夫郎。
他自是用不上這些,隻不過善心幫人聽的。
霍戍不苟言笑,都不怎麼樂意搭理人,村裡除了他,隻怕是還沒有和彆的姑娘小哥兒說過話。
這樣子也就罷了,又是外鄉來的,不似村裡人土生土長在這塊兒,即便自己不擅長討姑娘小哥兒的歡心,隻要人品不錯,也有媒人願意幫忙張羅。
他多聽幾句,到時候也能告訴霍戍,如此他以後想要說親,也便曉得該如何讓丈母娘瞧得上了。
秋風呼呼的吹,桃榆聽聽這頭的嘮嗑,又偷偷看了幾眼不遠處的杵在馬上的高大背影,心情也不自覺開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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