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的,什麼時候碰見燕苗村那老張頭我非斥他不可,給摔成這樣還想訛錢,也幸而是撞見了霍戍,否則還教人欺負了去。”
紀揚宗本是要盤問人的,進屋見著桃榆紅腫發紫的膝蓋,又先叫心疼該蓋了去。
他夾著眉頭上去,道:“用嶽父上回帶來的膏藥,藥效好,上回我用了淤紫兩天就下去了。”
“爹那膏藥藥性重,小桃子這皮肉哪裡受得住,得用溫性些的。”
桃榆仰頭看著紀揚宗:“客人走了?”
紀揚宗點了點頭,登時又想到了自己進屋來是要作何的,他立即道:
“這霍戍還真有意思,回回趕上你不好的時候送你回來。這人寡言少語對誰都拉著一張臉,竟還給你騎他的寶貝馬兒?”
“爹,你又來了!”
桃榆嘀咕道:“自從退了親,你是瞧誰都彆有用心了。”
紀揚宗這回理直氣壯道:“那小子方才明明見著有客卻不走,周正一走他即刻又要走了,你說他什麼意思?”
黃蔓菁睨了紀揚宗一眼:“人家好心訓了黑心趕車的,又馱著你哥兒回來,你倒是好,有客就趕人走。還茶水都不讓人喝一口了?”
說起有客這茬,桃榆氣鼓鼓道:“爹怎也不提前與我說一聲,這就叫周裡正家的人來了!”
紀揚宗聞言訕訕道:“不是我叫他來的,是他自個兒就過來了。賦稅見重,我就說開塊田養點魚蝦嘛,這十裡八鄉的,就屬周家老二塘子搞得好,人家也便熱心趕著來幫忙。”
“你那點心思誰不曉得。”
黃蔓菁罵了一句。
() 紀揚宗見娘倆兒對他的沒了好臉色,
連忙賠禮道:“是我不好,
下回同你們先說道行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桃子今兒也見著了周家的小子,覺著如何?”
桃榆聞言看向了放在桌上的山菊,淡淡道:“我沒注意瞧。”
“你若是覺著成,爹便還讓他來,你若覺著不好,那也就算了。”
紀揚宗道:“爹知道你現在不好受,可過去的已經都是過去了,咱不能一直係在一顆歪脖子樹上下不來是不是。”
“爹,我現在屬實沒心思相看誰。若是你和娘相看都滿意,那便就好了。”
紀揚宗和黃蔓菁聽這話,不由得一默。
黃蔓菁道:“好了,先不說這事兒了。不是喊著累了嗎,先上床躺會兒,吃飯了娘喊你。”
話畢,她把人扶去了床上,扯著紀揚宗出了門。
“就你著急,生怕把哥兒嫁不出去了。”
“我也是替孩子著想嘛。”
瞧著媳婦兒扭頭便去了,紀揚宗追上前去:“哎呀,好了好了,我先念叨這事兒了行不行。”
霍戍翻身上馬騎著大黑駒離開紀家時,忽而回頭望了一眼。
出於戰場上的警覺性,他對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著高於常人的感觀,走出紀家不遠,他便覺得背後一雙眼睛在盯著。
回頭間,果不其然,紀家後頭的竹林裡快速閃過了個身影,一角青色衣袂卻還是慢了半拍。
霍戍輕嗤了一聲,既舍不得當初又作何要放手。
既要前程又想要人,世間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馬走得遠了,躲在暗處的尤淩霄方才走出來,他望著紀家的方向,心中滋生出一股濃濃的失落來。
不想,兩家才退婚這麼幾日,紀家就已經再物色新女婿了,連他想再見桃榆一麵,都沒得機會。
黃昏下,孫鳶娘見著失魂落魄回來的兒子,不由得問了一句:“怎的了?”
尤淩霄嘴裡發苦的搖了搖頭,不欲與孫鳶娘搭話,徑直往屋裡去。
知子莫若母,今兒紀家大張旗鼓的在修魚塘,還來了個生麵孔幫忙,她能不曉得麼。
這朝估摸著是兒子也是聽了村婦的議論,心裡頭不痛快。
孫鳶娘也是沒有預料到紀家會那麼果決,竟然說退婚就退婚,全然未曾拖泥帶水,倒是叫她小看了。
一時間全然打斷了她的謀劃,不過紀家自願識相退婚,不加糾纏也是好的,省得鬨到了同知那兒去,到時候因小失大。
隻是他們家的傻小子意氣用事,心裡還掛記著紀家那個病秧子。
孫鳶娘跟著尤淩霄進屋去,她寬慰道:“也是我兒重情義,這才退婚幾日,紀家就開始尋新人了,枉你昔時待他百般好。”
尤淩霄沒有應答,他全然是陷在了要真的失去桃榆的想法裡了。
先前便是聽了他娘的話,以為紀家會聽他們的擺布他才遲遲沒有做什麼,不想竟鬨成了這樣。
原本是釘在鐵板上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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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很快就要改嫁他人。
尤淩霄恍然從中舉飄忽夢裡驚醒過來了一般,懸浮在半空上的腳終於在此刻落了地。
現在哪裡還聽得進去孫鳶娘的半句話,他隻覺得他娘隻怕是早就有心要退婚,為此才對他幾番阻攔。
孫鳶娘見向來乖順的兒子不言不語,心中不免怨起紀家來。
她道:“這些人也當真是有意思,紀家退了婚竟也不在乎紀桃榆的名聲,一個毀親哥兒,竟還有外鄉的人家巴巴兒上趕著來相看。也真是世道變了!”
尤淩霄聽此一言,忽然看向了孫鳶娘,名聲二字擲地有聲的落在了心裡頭。
他忽然凝了一口氣,若要留住桃榆,時下好似也隻能靠他自己了。
.......
“阿戍,我聽說你尋了裡正說要找事情做,預備跟喬師傅學手藝?”
十月裡農閒事情也不多,無非是準備點過冬的柴火,翻翻地等著明年春播。
然則霍戍力氣大有很乾事兒,沒少幫著拾撿柴火,如今家裡後屋簷下已經碼了好些柴火。
元慧茹今年又早早的把產稅和賦稅錢都交齊備了,她心頭寬鬆的很。
“嗯。”
“這是好事兒。”
元慧茹看著在灶下的人今天回來好似心情不錯,她試探道:“等你的手藝活兒定下來了,乾娘找媒人同你看看好人家怎麼樣?”
霍戍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
“你彆誤會,乾娘沒有要催促你的意思,一切定然還是依你的。”
元慧茹瞧霍戍年紀不小了,今年都奔著二十六去了,像這個年紀著實是已經大過了說親的好年紀,但霍戍人才好,要是安定下來,定然也很有人家瞧得上的。
她就是怕霍戍沒多想成家,不想卻聽霍戍道了一聲:“我有看中的。”
元慧茹聞言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正在淘米的手也不由得停下,頗有種鐵樹開了花的驚喜。
“是哪戶人家?快說來叫乾娘聽聽。”
霍戍默了默,既然承認了有看中的,也便沒有要再繼續掩藏,直言道:“紀家。”
元慧茹聽到這麼個答案,出乎意外,但細想下來好似又覺得情理之中。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不想霍戍這麼個凶神惡煞的冷麵主兒,竟然會瞧上紀桃榆那般柔弱的小哥兒。
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不過不管霍戍瞧上的是什麼樣的,總歸是有那心思比沒有的強,她欣喜的打趣了一句:“你小子眼光倒是毒。可桃哥兒雖好,他的身子卻並不多康健,你可曉得?”
“那是庸人的顧忌。”
霍戍道:“他身體好不好,我也不會讓他做什麼費力的事。”
元慧茹笑容更盛,這偏袒愛惜的話從霍戍嘴裡說出來就是格外的有意思。
可高興之餘,她不免又愁了起來:“你有這心思乾娘高興,隻是
() 桃哥兒雖然和尤家婚事作罷,但裡正家也不是尋常人能說上的,事情當不容易。我今兒聽說隔壁村裡正家的小子來了,可得早些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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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慧茹點點頭:“你有主意那乾娘就不貿然插手了,免得弄巧成拙壞你的事,不過有什麼乾娘能幫上的,你務必要說。”
“我知道。”
過了兩日,方才過了早食的時辰,紀揚宗便來了一趟趙家,說是村裡的屠戶喬師傅回來了。
紀揚宗先行過來叫上霍戍,順道一同就去喬家。
“聽說這回有幾個年輕人都要去喬師傅手底下拜師,還不止咱們鄉裡的。雖我介紹你過去,但是也不能壓著喬師傅一定收你,成不成還得看兩方眼緣,成了我也高興,要是沒成你也彆見氣,再尋活計兒乾就是。”
雖說一早小桃子就纏著他說要給霍戍跟喬師傅說些好話,但紀揚宗還是沒答應,這種事情不能強買強賣。
於是提前同霍戍說明白,免得到時候還扯得不好看。
“我明白。”
紀揚宗覺得霍戍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話說到這裡便沒再多交待什麼。
他背著手走在前頭,渾身有些不得勁兒。
倒也不是他不爽霍戍,他總覺得這小子安了些心思在身上,同家裡的娘倆兒說,他們非還不信,反倒是說他胡亂說話。
這朝見著這小子,他格外的想激他兩句,可對著那張板著的臉,確又不知從何說起。
“小桃子的事情,麻煩你了。這些日子忙著賦稅的事情,都沒好好謝謝你。”
“不麻煩。裡正已經謝了幾次了,以後不必再說謝。”
紀揚宗見此,順勢說道:“也是巧,這孩子每回一遇事總能好運氣的碰見你,想來是上天也憐惜他孱弱有意庇佑。”
霍戍聞言挑了下眉,他雖是不欲與之多言,卻並不代表聽不懂彆人話裡的意思。
旁道無人,霍戍徑直道:“裡正知道這好運氣是因何,無須此般說。”
紀揚宗立時頓住了腳,他回頭定定看向霍戍。
霍戍見此也停下了步子,麵對紀揚宗的審視,他絲毫未有躲閃,徑直道:“若是裡正準許,我可以繼續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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