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這外頭說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哎。”
“我們不是來質問你的意思,一大家子的人,遇上了事兒總得自家人先曉得嘛。”
暗些時候,紀家幾房人都上了紀揚宗這頭來。
紀揚宗是紀氏一脈裡男丁中的老幺,家中排行老六,前頭還有幾個哥姐,下頭也有弟妹。
這朝幾個兄長都來了屋裡,問詢桃榆的事情。
也不怪著急,一脈出來的孩子,堂兄妹間一個名聲外損,旁的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
雖不似早年間那般連坐都給壞了名聲難以嫁娶,可今下講究的人家還是會看同一氏族的孩子的名聲。
紀揚宗上頭的幾個兄弟家裡不乏有哥兒姑娘的,如今年齡正好說親待嫁的也有兩三個,出了這檔子事情怎麼能不急。
“壓根兒就沒有的事!”
紀揚宗氣罵了兩句,他忙了一天回來,還是見著桃榆急匆匆的跑回家才曉得周家父子倆來過村裡,立即喚大牛去打聽。
他也是兄長趕來家裡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曉得外頭竟傳出來了這麼不堪的話來。
“那到底是咋的嘛,當時你一身不吭前去尤家退了婚我本就不讚許的。好好的婚事給退了,外頭人是要說的。”
“你看,現在說得也忒難聽了!”
紀揚宗尚且也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幾個兄弟便相繼都過來了,一番追問,鬨他更是火大。
“大哥不讚成,究竟是怕解除了婚約失了利,還是為著名聲,怕是未可知!”
“欸,都是一家子,說這些話來。小六,怎麼這麼跟大哥說話。”
“你看小六,我好生來問他怎麼回事,他竟是端著裡正的派頭訓起我來了!”
你一嘴我一言的,眼看著就要吵起來,黃蔓菁瞧說得越來越不好聽,連忙把桃榆送進去了屋裡。
“阿娘.....”
桃榆拉著黃蔓菁的衣角:“到底怎麼回事啊?”
“你彆急,先在屋裡好生待著,娘不叫你出來你彆出來。你幾個伯伯也是憂心堂兄堂姐,過來想把事情弄清楚,沒有責怪的意思。”
黃蔓菁寬慰道:“大夥兒都在急躁,親兄弟間說話直,難免沒有輕重,你避著些。”
桃榆應了一聲:“知道了。”
黃蔓菁安撫的見狀拍了拍桃榆的手,這才又出去。
初冬的天黑的早,不經意間夜色便已經暗了下來,臥房也變得格外的灰暗。
桃榆心裡亂的很,心不在焉的坐到了妝台前。
好不易從與尤淩霄的退婚中走出來,不想這才過去多少日子,竟又傳出了這樣不堪的話來。
看著伯父們那麼著急的上門來,眼下便已經不單隻是他們家的事情了,竟還連累上了同族之人。
尤淩霄從秀才又接連中舉,家裡的伯父們都很滿意,爹爹先前為著他卻一舉退了婚,幾個伯父曉得了本就不讚
同。
說爹爹做事衝動意氣用事,不曉得懷柔哄留著尤淩霄,又說尤淩霄今是舉人了,有些氣性也是尋常,自不會像以前一樣是個窮酸書生任由爹爹說什麼是什麼。
一不順心就退婚,丟了尤家那麼好的親事,往後尤家便要高出紀家大頭,指不準兒裡正的頭銜還得折騰回去。
爹也沒與伯父們爭辯,由著他們不滿說嘴,把這口氣給咽了回去。
原本也便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不想竟還出了這等幺蛾子。
想著這些,桃榆眼睛一紅,無力的趴到了桌上。
家裡就他一個小哥兒,不能給爹娘爭氣也就罷了,更甚還讓他們不省心。
桃榆心裡的自責愧疚,遠比周家忽然轉變了嘴臉對他棄之如敝履還要難受的多。
“紀桃榆。”
桃榆忽而止住了抽泣聲,好似聽到了有人在喚他。
他遲疑著抬起頭,看見窗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高大的陰影。
桃榆站起身腳步有點虛浮,他扶著桌角走過去了些,看清來者時,眼眶卻是更熱了些。
“我沒有。”
屋裡沒有點燈,霍戍原本以為屋裡沒人,待著靠近窗邊時卻聽見了期期艾艾的哭聲。
趴在梳妝台前的小哥兒幾乎要與灰暗的屋子融為一體,獨隻抽泣微微起伏的身體方才讓人能分辨出來人在何處。
霍戍看著站在不遠處,眼睛通紅蓄了眶淚水,聲音委屈而發抖的人,
他深凝了口氣,眉頭緊鎖。
“我知道。”
桃榆垂下了頭,眼淚疏忽落下,他輕輕的吸著氣。
“你又怎麼會知道,是因為要偏袒我嗎。”
霍戍覺得自己心像是突然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
他立在窗前,放輕聲線道:
“我相信你沒有。”
桃榆抬眸看著隱匿在夜色裡的霍戍,逆著本就微弱的光的人本就看不清臉,然則此時他卻仿佛看到了霍戍認真的目光。
“你彆哭,過來我同你說。”
霍戍道:“我已經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事發蹊蹺,我才特地過來。”
桃榆聽此吸了下鼻子,連忙小跑到窗邊上:“蹊蹺在哪裡?”
他才哭過,聲音有點發顫,顯得格外可憐。
霍戍眉頭緊鎖。
他道:“你可知外頭的傳言在說些什麼?”
桃榆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霍戍見此替他說道:“說你和尤淩霄過從甚密,有逾距之舉。現今流言一邊倒,原本退親一事上替你紀家說話的轉頭為著尤家說話,你不覺這未免過於蹊蹺,難道不似有人刻意為之,有意的散播謠言?”
桃榆雖覺得這些話不堪入耳,可大牛去打聽的時候,卻是如霍戍所說:“可誰會這麼惡劣,敢這麼做?”
霍戍接著道:“那你再想想,若是流言如此傳下去,結果是什麼。”
桃榆
想都不想便道:“自是我名聲敗壞,
再也沒有人家敢上門提親,
甚至還要殃及一脈堂兄妹。”
霍戍道:“裡正和你的叔伯們自不會允許事情發展成這樣,必當想辦法解決,你猜他們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麼?”
桃榆凝起眉頭,思索道:“一一前去找出說過這些閒話的人,問出第一個傳這些話的人。”
“紀家是村裡大戶,未曾證實的流言,即便尋去,你認為他們敢承認?”
桃榆思索片刻:“確實這個法子不太行得通,如此的話,那就要叫大家夥兒沒什麼可說的才行。要是這樣,那就隻得去求尤家,重新把這樁婚事......”
他話還沒說完,自察覺到了不對勁,乍然看向霍戍:“霍大哥懷疑是尤家故意散布的流言!”
霍戍道:“我不咬定是不是尤家人做的,可這場流言未免來得太是時候,好巧不巧還讓周家父子倆聽見。”
“你爹是裡正,尋常人家雖說不至於全然在你爹手底下討日子過,卻也知得罪裡正日子不會那麼舒坦。村裡是誰那麼恨你們家,才會做出這麼陰險的事情來?且還蠢得借著紀尤兩家的以前的婚事做文章,現今村裡尤家風頭正盛,一次性得罪村裡兩個大姓兒,你覺著哪戶人家會如此?”
桃榆心頭一窒,他覺著霍戍說的不無道理,又不免疑惑:
“可不應當啊,爹娘先前去尤家退婚,尤家人並未曾多做挽留。若是真舍不下這樁婚事,退親的時候又怎麼會那麼輕易應承,非得一切塵埃落定了又再吃力不討好的做這些事情。”
霍戍看著那張在朦朦月光下那張不太明晰,卻也從五官也能判斷出是個貌美之人的臉,微歎了口氣。
“我不知確切緣由和其間細則,隻知人在自傲時便覺著一切儘在掌握之中,身邊的人好似也沒有自己的想法唯他是首要一般。然則待身邊之人離開時,他也以為不過是賭氣而已,直到發現真的是鐵了心要斷,方才悔恨。又心生妒忌,煞費苦心甚至不擇手段想要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拿回來。”
桃榆聞言眉頭緊緊疊著,臉雖然稚嫩,可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尤家所為,我和他,也都再沒了可能。”
話畢,桃榆方才伸手擦了一下已經在自己臉上涼冰冰的淚水:“可是這一切雖說合理,卻也總歸是猜測,當如何呢。”
“你明日便出門去,想辦法偶遇尤淩霄,聽聽他對這件事的看法,借此看能不能得出些端倪。”
霍戍道:“與其躲在家裡,不如直麵出擊。”
桃榆連忙點了點頭。
家裡現在急得雞飛狗跳,比之躲在屋裡哭,他更想幫著家裡去解決因為自己而生出來的事端。
“你既聽進去話,我便先回去了。”
桃榆匆匆去把桌前的油燈點上,屋裡疏忽間被燈光填滿。
溫黃的燈光,也照亮了立在窗前的高大身影。
“霍大哥!”
桃榆連忙叫住
了人:“你的手.....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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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倒是你,晚上彆再哭了。”
桃榆乖乖道:“我知道了。”
同霍戍說了這麼一通,毫無解決章法的事情突然尋到了解決的線索,他心裡有了主心骨,早已經沒有那麼憂心難受。
“霍大哥,謝謝你。”
霍戍眉心微動,他要得不是他的謝,不過見著他真情實意的道謝,他也沒覺得太差。
想著明天還要他去見尤淩霄,霍戍不免還是有些憂心:“桃榆,你可還記得我在十裡布行同你說的話麼?”
“嗯?”
桃榆自是記得,隻是霍戍當時沒少說教,他也不知霍戍現在提的具體是哪些話。
霍戍耐心複述了一遍:“倘若是那個人淚眼婆娑的同你說自己的為難自己的不易,一派可憐離你要死的模樣,到那一刻你還能確保有此刻的清醒麼?”
桃榆徑直看向霍戍那雙讓自己害怕過,敬佩過,現今又覺得無不可靠的眼睛:“我回頭看,卻決計不會再回頭。”
霍戍的心落進了肚子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