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成親的大事辦完了,又不必再去城裡看鋪子和宰牲口,霍戍一時間竟沒了什麼要緊事兒必須得辦的。
可在軍營裡上十年,他早養成了閒不下的性子。
縱是沒有固定的活兒做,卻也自尋了農活兒乾,一日光景還是給填的滿當。
紀家重活兒累活兒一概是包攬了,上山砍柴,凍霜割草,又不怕累,又不懼冷的,便是找來的長工都沒那麼能乾。
紀揚宗夫婦是愈發的滿意這兒婿來。
趁著天氣晴朗的兩日,又去趙家幫元慧茹把房頂給修繕了。
趙家那頭到底不如紀家,茅草土泥房,冬後一連幾日又幾日的雨水下來,年久失修的房頂耐不住便漏雨。
寒冬臘月裡,雖是這邊少有下雪,可日日綿著雨,屋裡人煙兒起氣本就少,再是漏雨的話就更冷了。
不趁著天氣好的時候修葺,那就隻能寒著如此過完年。
“好了,這朝翻整的如此實貼,一時半會兒當是不怕會再漏雨了。”
元慧茹瞧著屋頂新鋪上去紮捆結實的稻草墊子,笑著說道:“這屋頂好兩年都沒管了。”
自打是霍戍和紀桃榆成親以後,黃蔓菁與元慧茹來往的便格外的多了,村裡人也是勢利的,見元慧茹同紀家的乾係,平素就突然熱乎了起來,格外的照顧個寡婦。
在村鄰往來間,元慧茹倒是比以前還熱鬨了不少。
霍戍也時常過來做些事兒,日子全然不比從前差。
桃榆聽到聲音,趕忙從一側跑了過來,看著霍戍從梯子上下來,道:“如何了?”
“差不多,不刮大風沒什麼問題。”
霍戍收了梯子,搬挪去了屋簷下。
屋簷前後,屋裡屋外都是些房頂下掉落的灰塵草木屑,幾人又一道給打掃了個乾淨。
說起來沒多少活兒,東一趟西一趟竟就又是大半日。
臨到晚間,這邊收拾妥當了,霍戍和桃榆才回去。
“活兒沒做多少,不是胳膊疼便是腿酸。”
霍戍看著走在身前的小哥兒捶著肩,嘀嘀咕咕的模樣未有多言,徑直將人弄到了背上。
桃榆軟趴趴的掛在霍戍的身上,下巴塞在他的脖頸間:“回家沒兩步路,用不著背我的。”
霍戍沒理會背上的哥兒口是心非的話,說是不用背,貼的比誰都緊。
他同他說著正事:“趙家這邊的房舍
再是兩年當改建了,房梁木頭都發了朽。”
桃榆道:“那當下可要改建了?趁著農閒,也好請人。”
成親了就是大人,桃榆想著除卻自己的事兒,還是得為長輩的養老考慮。
“眼下不急,待著過兩年趙盼認祖歸宗,屆時看看他是要在城裡還是回鄉裡。”
桃榆點點頭:“這樣也好,乾娘總是要跟著兒孫的。到時候不論是在城裡還是鄉下安家,咱們都該出力出力,該出資出資便是。”
“嗯。”
桃榆從霍戍的頭上捋下來些蜘蛛網,念著兩人成親後這人就忙活前忙活後的都沒鬆閒過兩日,道:“過些日子小年的時候有個廟會,我們一道去逛逛,好麼?”
“求什麼。”
霍戍捏了桃榆纖細的腳踝一下:“求子?”
桃榆眼睛一眯,忽而張嘴咬了霍戍的耳垂一下,沒有人為:“祈求神明也不管用。”
霍戍耳垂一陣溫熱的濕潤,不由得一頓:“你再這樣,掉地上可彆怨我。”
“咬你一下就要丟我了?”
“我不丟你。”
霍戍實事求是道:“隻是你這樣我容易腿軟。”
桃榆聽到霍戍這麼說,臉頓時就紅了起來。
想說先前爬又高又滑的房頂上如履平地一般,沒見得腿打一下顫,這朝踏實踩在平地裡倒是給腿軟上了。
他將腦袋埋在霍戍身上,到底沒再敢使亂子。
回家後,紀家靜悄悄的,紀揚宗夫婦倆受邀去城裡吃酒了,本是問了桃榆要不要一道去,他黏著霍戍去了趙家休整房頂了。
兩人還得自做晚食。
桃榆看了看家裡還有些什麼吃的,宴席的剩菜這些日子也吃得差不多了,剩點湯湯水水的也變了味。
他進灶房一翻櫥櫃,這才發覺他娘已經把席麵所有的菜都處理了,家裡現在已經沒有了可以簡單溫熱一下就能吃的。
“要不然吃個雞蛋麵好了?”
桃榆從米缸裡取出了兩枚家裡的雞生的蛋,問霍戍的意見。
“好。”
霍戍燒火,桃榆揉麵。
一個在灶上忙碌,一個忙灶下的活兒。
不曉得紀揚宗夫婦什麼時候回來,霍戍燒火煮麵的功夫便給灶上一邊的水鍋給加滿了水。
待著晚食好了,鍋裡的水也便燙了,屆時夫婦倆頂著寒風回來就能泡上個熱水腳。
霍戍盛水,桃榆也沒閒著,在醒麵的功夫,用豬油炒做了湯汁濃鬱的雞蛋青菜湯。
豬油化開,雞蛋炒碎,摻水煮沸下入遇沸水即熟的嫩葉蘿卜菜,多下鹽把味道調重些,麵撈進湯裡正合適。
兩人吃了夜飯以後,天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紀揚宗夫婦卻也還沒回來,便給他們留了門和院燈。
小兩口自回了屋。
冬日白晝短,夜漫漫,便是外頭已經看不見了,時辰卻也並不晚。
成親後的這些日子桃榆都睡的挺好的,而下入夜了也還沒什麼睡意。
平素裡便泡了腳縮到床上翻看會兒醫術,等著霍戍上床來。
“還不來洗腳麼?”
桃榆在桌邊翻看了會兒先時霍戍給買的那本洗冤集錄,這本是法醫文著,他一個人的時候有些篇章還不太敢看。
有霍戍在以後,他自大膽的翻看。
都翻看了兩頁紙了,見著霍戍還沒有過來,不由得喊了一聲。
“你洗吧,我洗澡
。”
桃榆聞聲偏頭,見著霍戍隻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提了一桶水往淨房去。
這朝天氣冷,自是不必日日都洗澡,隻是他今天乾了大半天的活兒,一身都是汗,衝個澡倒是應當。
想到此,桃榆便應了一聲,自把腳塞到了水盆裡頭。
他正欲再翻幾頁書,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兩個字:洗澡~
桃榆想著霍戍挺拔的身段,嘴角不由得便浮起了不太純良的笑來。
成親也快小半個月了,但他都沒見著過霍戍衣服底下的樣子,這未免也忒生分了些。
思及此,桃榆從衣架子上取了一塊澡巾,輕手輕腳的鑽進了淨房裡。
淨房是連著他的臥房,為此並不算大,內裡陳設也簡單,貼牆一頭放置得有一個浴桶,中間有個屏風將屋子一分為二。
霍戍這般嫌費水和麻煩的,洗澡從不用浴桶,自便是脫了衣服直接衝水。
桃榆探頭探腦的剛剛溜進屋裡,便一眼見著屏風上解除了衣袍的影子,頓時臉紅發燙的從脖子燒到了腦門兒。
臉紅歸臉紅,眼睛卻是一眼未從屏風上移開過。
霍戍不單體高肩寬,身形也勻稱流暢。
單手抓著水瓢的胳膊隨著使力間可以清晰的見著鼓起的腱子肉,水潑在脖頸處,濕了一半垂著的墨色長發,餘下的水珠從起伏的胸口淌滑下至緊實的腹部。
桃榆看著自己平素躺得很安穩的枕頭,堅實又不失韌勁兒,最要緊的是還很暖和。
平素都一層衣料子隔著枕,他都不敢想若是就那麼往胸口上一躺該有多雀躍。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目光順著水流,腰腹再往下可便是……..是霍戍沒脫的褲子。
桃榆登時便癟下了嘴。
他半蹲著慢慢往屏風處挪,真不像話,誰洗個澡還穿著褲子洗的。
桃榆想著既然穿了褲子,那他就湊過去看一眼屏風後的景象,左右人都是他的,也不算過分吧。
他蹲在屏風角,微偏了一點腦袋出去,古銅色的膚色落入了眼睛,看著霍戍未著寸縷的上半身。
桃榆未曾臉熱,眸子反倒是驟然睜大,胸口一窒僵在了原地。
霍戍聽到屏風前的動靜,一眼過去便見著在屏風邊呆呆的人,他眉心一緊:“你怎麼進來了?”
桃榆聞言回過神,慌亂的把手裡的澡巾遞了過去:“我、我見你忘了拿擦身體的布。”
霍戍凝著眉頭:“先放在一邊吧。”
“啊,好。”
桃榆有些失神的應了一聲,趕忙退了出去。
霍戍見著赤腳跑走的哥兒,眉頭更緊了些。
他收回眸,垂首看向自己胸腹上猙獰的刀疤槍印,大大小小便是自己肉眼可見的都有十餘處,更彆說自己看不到的位置。
霍戍知道自己這副尊容尋常人看了都要嚇上一跳,又更何況是個嬌養長大的小哥兒。
合上衣襟許隻是臉唬人了些,脫了
衣襟便更似個修羅閻王,隻怕是叫人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