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守過去拎著斧頭劈開了幾塊柴,就見著桃榆端著個碗出來。
“試試這個香腸,味道怎麼樣?今年才熏的。”
桃榆塞了一片切開的香腸到一雙手上儘數是魚鱗的霍戍嘴裡。
“嗯。”
“嗯是什麼味道?”
“可以。”
桃榆覷了霍戍一眼,說了白說,轉端著碗碟到園子裡:“阿守試
() 試,過年的時候我灌的。”
霍守沒想到這般家人團聚其樂融融的時候也有他的份兒,有些不知所措竟也叫他試菜,連忙抬手去拿香腸,桃榆把筷子遞了過去,霍守夾了兩次才給夾起來。
“怎麼樣?”
霍守動了動眸子,有點發傻道:“可、可以.....”
桃榆癟起了嘴:“你們倆兄弟真是。要是文良在,是鹹是淡保管說的清楚明白。”
一頭的黃蔓菁笑道:“你為難他們倆做什麼,叫你爹嘗,他嘴最是毒了。”
夜裡,飯燒好時,臨時搭建的牲口棚也完工了。
將馬匹趕進牲口棚後,大夥兒都安了心。
人多擺了兩張桌子,為著寬敞涼快,桌子擺在了院子。
霍戍翻出了在連平府買回來的酒,自從家裡出發行商回來,當屬今晚這頓飯吃的是最為安穩舒順。
桃榆吃了一尾禾花魚,又吃了許多最愛的蝦,其餘的菜一樣一口也撐得肚子渾圓了。
午時沒有吃飯,下午做飯的功夫一邊燒菜一邊試吃,肚子一直都在一個半飽的狀態下,真到了上桌吃飯的時候反倒是吃不得幾口了。
夏月裡天氣熱,不似秋冬裡菜一會兒就涼了不好吃。
正是吃大桌菜的好時機,奈何肚子也就那麼大一點,他不吃酒飽了便下桌,餘下一桌子的酒漢。
範伯等人頭一次吃上江南精細的菜,吃的很上嘴。
這些魚蝦彆說是他們這些平民村戶,就是大戶人家也少有能夠吃上,而下他們沾著光,竟是往著管夠了來吃,怎能不快活。
紀揚宗也可高興,北域來的個個都能喝。
自霍戍行商以後,都沒女婿陪著吃酒了,這朝難得能痛快。
杯盞相碰,院子裡竟是比過年紀家吃飯還熱鬨。
上回能有許多人在家裡吃酒,吃席,還是桃榆和霍戍成親的時候。
桃榆癱躺在吃茶的涼棚前打著蒲扇。
挨著院子裡的一大籠夜來香,就是沒有塗抹驅蚊的藥水,蚊蟲也還不算多。
自從經過了渝昌府,他覺著家裡這頭的蚊蟲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果然出去走了一趟,人都粗糙得多了。
桃榆在茶棚下喝了會兒消食茶,與黃蔓菁和元慧茹說著些路上的趣聞和各地風俗人情。
月兒圓圓,時間過得還快。
桃榆瞧著大夥兒不曉得還要多久才能散,黃蔓菁和元慧茹讓他累了就先回房去,後續她們自會收拾,桃榆便自先回屋去洗漱了。
按照以往的時間當是該歇了,但今日白日裡睡得有些久,他一點睡意也沒有。
索性多添了一盞油燈,把桌上的賬本給翻了開。
他們這一趟來去攏共花了一百一十八日,幾乎四個月的時間。
說起月份聽著不多,一換做日子還真有些咂舌。
二百四十文一日,同行除卻他們兩個以外,另有十二個人。
光算工錢的話,也就是說一個工人一共可以拿二十八兩又三百二十文。
桃榆撥著算盤,先將算出來的數目記下來。
剛巧錄下數字,房屋的門便開了,霍戍走了進來。
“吃過了?()”
霍戍看著已經洗漱過,穿著一身白色褻衣的桃榆,墨發散於腰間。
正捏著筆在油燈前算著賬,他眉心微動:嗯。?()”
“明日再算也一樣,無需熬在夜裡做。”
霍戍有些失悔自己白日沒把賬給算了。
桃榆卻轉回頭去,繼續沾了沾墨:“我下午睡夠了,閒著也是閒著,夜裡清淨,算賬反倒是更清楚。”
“你來的正好,我這裡已經算了工人的工錢,你瞧瞧貨賣的分銀多少合適?”
霍戍聞言坐到了桃榆身側,看了看賬本。
先前在北域府的時候就算了一下入賬,當時計算的除卻布匹的成本,賣布的錢賺了有五千九百八十兩。
一個人十兩的獎賞錢還是要有的。
至於回來以後的馬匹他和範伯他們可以賣,就不必其餘人了,雖然他們不參與賣馬,但也是把馬匹順利送到的,多少也能拿一點獎賞錢。
“添個整,工人一個四十兩吧。”
桃榆草擬了一下:“倒也合適,那我把工錢和賞錢分寫出來,到時候也方便大家夥兒看。”
這總工錢也不是張口就來隨意定下的,叫大家看到是何名目,也更清楚些。
“另外就是葛大哥的錢了,他初始拿了五十兩出來。”
霍戍道:“他的按比算,先前說過一嘴,取十五中一。”
葛亮雖然出了錢,但是也不能完全按照出錢所占總資的比例算。
若是以貨錢五百五十兩算的話,他能取十一中一,可畢竟拿貨都是他和桃榆跑的,出錢更多,出力也更多。
桃榆點了點頭,但旋即又遇上了新的問題:“這樣那也隻能先算布匹的盈利,馬匹得賣了才能分出錢來了。”
“馬匹售賣的銀錢不必分,他想提三匹馬去,算是抵了分的錢。”
五十匹馬,在路上已經賣了十匹,賺了將近兩千兩,也便是說馬匹能賣上兩百兩一匹的模樣。
馬匹拿價就高,但卻不似布匹一般能夠賣得起十倍的價格,馬匹珍貴,在南邊卻也不曾能貴至如此,不過他們是拿茶換的,折算下來也很賺了。
葛亮要三匹馬,他也不算吃虧,算下來跟分賬差不多。
不過,“如此那倒是好合計多了。”
桃榆接著算了算,除卻葛亮以外,十一個工人工錢總計四百四十兩,去的路上吃住花銷了一百兩,回來花費了一百六十兩。
回來比前去竟然多花了六十兩,桃榆乍然想起怎麼回事,他不免看向霍戍:“範伯他們怎麼算?”
霍戍眉頭一緊,不免歎了口氣,這屬實不好算。
其實算倒是也能算,隻是不好兩人定下,畢竟還有一個出錢
() 的。
兩人無奈對視了一眼,作罷。
翌日,賬目從屋裡轉挪到了紀揚宗會客的書房。
葛亮叉著腰,看著一列列的賬目亦是抓耳撓腮,打仗已經足夠惱人了,不想這賬目更是頭疼。
“範伯一行人回來沒少乾,要是沒有他們,咱的馬也說不定能弄回來,我是開始就同意他們加入隊伍的。”
葛亮道:“他們算是再雇的工,為此這得一並算進來,總不能叫人白乾。”
桃榆應聲,就等他的話:“回來耗費五十日,工錢就是十二兩,那賞錢又怎麼算?”
葛亮道:“我提了馬便不分錢,怎麼算霍哥決定即可。”
自屋裡的人怎麼算都還好說,霍戍道:“那就先算工錢,賞錢不計。”
於是桃榆又拉了一遍來去花費的銀錢,算下範伯幾人的工錢,合計七十二兩銀子。
加上先前算下的開銷,也就是說這一趟一共花費了一千三百二十二兩。
賣布的盈利是五千二百八十兩,拋卻開銷,還有三千九百五十八兩。
葛亮取十五中一,能分個二百四十兩的模樣。
但是這也不過是粗中稍取的細致賬目,許多零零碎碎的開銷也算不清。
好比是他們出發帶的盤纏,還有桃榆帶的藥材等等,這也沒法核算。
總之算個還算清楚的賬目便好,畢竟是頭一回。
刨開本金,葛亮也還賺了將近兩百兩,外在又有幾匹馬。
這朝算是賺了個實在。
經此一算,三人一致決定需要請個專門的賬房先生了,否則還真是頭疼。
許多條例都不明晰,有了這麼一回的經驗,一一錄下條例,後頭就方便得多了。
怎麼也不至如此混亂。
既是把賬做好,三人也便沒有多耽擱,當即讓葛亮回去通知了本村的人來領錢,自村的他們通知即可。
早點把錢分了,大夥兒把銀子拿在手上,心裡也踏實,該還賬的還賬,該拿去辦事的拿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