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時候,林村動作快的人家已經把住所修繕完畢。
夏月裡天氣炎熱,便是泥牆也很容易風乾,村戶歡歡喜喜的住了進去。
前頭先建完的幫著後建完的,待到下旬時,房舍已經落建的差不多。
原先還獨隻紀家的那一處大院兒,現在整片地上多了好多所房舍,這住所一旦建成,又有人氣炊煙,儼然就跟個村子一樣了。
時下去了一樁大事,人丁稍微鬆閒了些。
臨近六月,正是莊稼長得旺盛的時節,林村裡也就紀家趕著時令開得有十來畝地。
農戶進進出出的看著村裡唯一的幾畝地,種的瓜果糧食十分蔥蘢,不免眼熱。
“這土地還真是肥沃,瞧蜀黍長了足足兩公尺,葉子濃綠,花開得大朵,結果肯定了不得。()”
霍戍讓雇農開了土地,但匆忙之間也隻開了土地出來,並沒有田。
首選的糧食水稻便沒有辦法種植,隻得種植旱地的黍米,北邊倒多是種植黍米為食,但南邊大抵上還是為水稻。
即便種植的是北方常見的黍米,眼下林村的農戶們還是羨慕得不行,畢竟有總比是沒有的強。
南邊雖吃不慣黍米,可戰亂年間,有地能種植糧食已然是好得很了,誰又還挑剔種植的是什麼。
再者黍米還能用來釀酒和作為家禽牲口的飼料,抖罷了黍米的穗還能捆紮了做掃帚,用途也是廣泛的很。
我早瞧了這邊的地肥,白日向陽,山林水也充足。光看開出來的小路嘛,草扯開就要彈出來好幾條的地龍,肥實的很。∟()_[(()”
幾個老漢負著手圍著地裡的莊稼,說談的熱乎。
時下頭頂上能遮風避雨的心裡踏實了,埋頭在地裡乾了一輩子離了莊稼渾身燒的慌。
“手頭上也閒著,我瞅是得去開幾畝地來種著了,就是過了時令沒得糧食種,那撒些菜種,栽個十根八根兒蔥的,也比那乾守著吃點乾鹹菜強嘛。”
“過了春兒,野菜也少了。是得種些瓜菜吃。”
“彆的不說,這地肥,要是不開出來種莊稼簡直糟蹋。”
一群老頭兒老婦嘀嘀咕咕說論了好一陣兒。
這當上村裡頭的年輕人壯力被霍戍叫去了大院。
“山間容易有野獸出沒,雖今下各家各戶已經有了住所,但夜守的事情仍不可馬虎。”
霍戍道:“再來便是渝昌東部一帶匪徒活躍,時有出沒。諸需得時刻警惕,渝昌山匪窮凶極惡,擄人燒殺掠奪為尋常,即便是白日也得監察。”
“此後四人為一組,編號輪流值守,監察村裡外村外附近人員行動軌跡。”
諸人應了一聲,霍戍正想說叫大家回去也同自家人警醒一二山匪的事情,無事不要隨意出村子叫山匪盯上,到時候暴露行蹤不說,還被抓走就麻煩了。
他還未說,有個村戶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裡正,霍兄弟,不好了!幾戶人在坳
() 子那兒嚷著打起來了。”
紀揚宗眉頭一緊:“好生生的打什麼!”
以前管理著村中的大小事宜,拌嘴打架簡直是尋常,他倒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才來林村才幾個月的光景,剛剛把住所建造完畢就又鬨架還是讓他有些生氣。
諸人趕過去,坳子那頭幾個老漢婦人還真給吵起來了。
臉紅脖子粗的,誰也不禮讓誰,說著就你攘我一把,我攘你一下。
“都跟我住手!才安生了幾天這就自窩裡內訌,你們像什麼話!”
紀揚宗厲聲嗬斥了一句,正在吵的不可開交的人看著匆匆趕過來的一幫子年輕人,到底還是鬆了手。
“裡正,你來的正是時候咧,可得給咱好好斷斷公道。”
一婦人鑽出來說道:“這塊地我一早就看上了,前些日子見人就說了等棚子修好了就來開地,裡正不信問問大夥兒我是不是說過這話來著,誒,結果今兒張老漢拿著個?頭過來就要挖地。”
“我還以為他是好心要給幫著咱開地,他竟是要開來自家耕種咧!”
婦人左手心不停拍著右手背:“哪裡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嘛!”
那張老漢聽了這話也立跳出來道:“你說你要開就是你的了啊,這周圍團轉那麼多的荒地,你要是都說你要開,那大夥兒就都不能碰就等著你家開?”
“啥不是講個先來後到的,你遲遲不開,我過來開了這地就是我的。”
“嘿,你這人存心就是想找茬兒是不是!”
說著婦人挽起袖子,頗有一副要再乾一場的架勢。
“我還怕了你這潑婦不成!”
張老漢也梗著脖子迎了上去。
眼瞅著兩人又要剛上,周圍的人連忙將兩人或勸或拉的拽著。
桃榆突突跑來看熱鬨,他扶腰挺著個肚子在邊上,見著又是這些土地的事兒,跟以前在同州一樣一樣的。
今兒是張家的樹擋了李家的道,明兒又是趙家的水田決堤衝了孫家的稻子,村民在田地村頭對掐,他爹也在家裡罵。
霍戍見此正欲上前。
桃榆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甭摻和了,這點事爹處理得了。”
霍戍看向桃榆,果然紀揚宗接著就發話了。
“你們沒完了是不是,這棚子才修好幾天,而下住進去就又覺得安生起來了,能有空功夫鬨了是吧!合該叫你們鎖在同州村裡頭,省的出來還吵吵!日日都說鄉親之間互相照料,轉背是就給忘了!你們要是不想踏實過就回去!”
張老漢和那婦人被紀揚宗如此訓斥著,頓時噤了聲。
“裡正,咱就是個老莊稼漢,沒地心裡頭總也不踏實,這才想把地開出來。”
紀揚宗瞧著人冷靜了些,自也鬆了點臉色。
“住所建設完畢,你們都沒歇息就想著開地耕種,大夥兒都上進著,這原本是好事情嘛。”
“林村這邊那麼多荒地,你們搶什麼,就是咱
這百十來號人每個都下地去,那也能讓大家夥兒開的夠嗆。”
婦人低低嘀咕了一聲:“地雖是多,可也不是片地都肥嘛。”
“得了。”
紀揚宗道:“我曉得你們想的是什麼,要叫你們自尋地開去,保管是三天兩頭的打架,到頭是地也沒工夫開了,心思都放在爭搶上去。”
“今兒起,勞力男子一人五畝地的量,勞力女子哥兒按三畝算,一家有多少勞力就拿開多少地。少了不夠用,多了你們也乾不了那麼多。這已經是於同州的規矩勞力各添了一畝地的量,林村這邊地廣,這也才能多分配些,按勞力算已然是足夠乾了。”
紀揚宗安排道:“各家前來把勞力登記上,自有多少勞力你清楚得很,我清楚得很,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清楚得很,彆給我謊報耽誤事兒。”
“再者勞煩了村裡幾個老前輩老莊稼,一同把林村近處的地都轉看一遍,看選出肥地好地次地出來。到時候把地按照肥沃遠近大小都均勻分錄下,各家派一個人來抓鬮,抓到哪兒就是哪兒。”
紀揚宗說完,又吼了一聲:“有沒有異議,有的現在就說出來,省得下去又嘀咕著不對!”
大夥兒聽得認真,沒有一個人插嘴。
紀揚宗這樣子的安排倒是沒有謀私之說,而且地方上開荒地也是這樣的規矩。
“裡正,咱家有牲口嘛,要是分到的地開出來有閒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