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卻是搖起精致的團扇,裝模作樣的半遮麵笑道:
“我這個也是裝杯利器,千金小姐的標配,就怕秋風見棄。”
自從來到明朝,她的性格變化越來越大,越來越精靈鬼馬。
也不知是因為返童的原因,還是因為寧總的性格是假的。
朱寅接過扇子,啪的一聲打開,一股墨香混合竹子的清香味,散放開來。
扇麵上是一副淡雅寫意的山水畫,還有四個大字:“涼風有信。”
朱寅不由一笑,想起一首有名的詞曲,吟道: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我思念你的心情,度日如年。”
“你思念誰?”寧采薇露出半邊臉問道。
朱寅在廳中坐下,“義父用了藥,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咳的也少了。說明是對症的,痊愈希望很大。”
“那就好。”寧采薇也是神色一鬆。
她脫了繡花鞋,換了一雙鼻式木屐,露出雪白的霜足。
“夏天穿繡花鞋太捂腳,不透氣。木屐就涼快多了。”
“我還買了竹鞋,也是夏天穿的。”
一邊說,一邊扭動著腳趾頭。
朱寅看著她的腳,微微皺眉道:
“你怎麼也穿木屐?你今天上街,有見到光腳穿木屐、露腳趾的女子麼?”
寧采薇搖頭:“沒有啊。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有傷風化?”
“到了明朝,就不能露出腳了是吧。大熱天的也得捂著,捂出腳氣才好?”
語氣中有點不滿了。
一邊的寧清塵,不禁露出笑容。
本性越來越暴露了吧?嗬嗬,你都不是寧總了,看你還能裝多久。
總有一天,朱寅會知道,你是個寧辣子,不是什麼賢良淑女。
哈哈哈。
朱寅不知道寧清塵突然笑什麼,他指指寧采薇的腳說道:
“不是我在意,是你自己吃虧。這是禮教統治的明朝,女人的腳是什麼?就和屁股差不多,你懂不懂?”
“在外麵露腳,就像人前露屁股。男人看到,會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然後覺得你下賤。女人看到,也會覺得你無恥。”
“街上露腳,妓女都不敢乾呐。你敢?”
“甚至還有可能被告官,以有傷風化的罪名被抓起來,在縣衙裡扒下褲子,打屁股。”
“還有,你沒有裹腳,屬於少數另類。你露出一雙‘大腳’,還會成為笑柄,被人戳脊梁骨,那滋味好受麼?”
“當然了,要是你都不在意這些,也能像宋朝以前的女子那樣瀟灑。”
寧采薇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麼嚴重?姐穿個木屐而已啊。”
朱寅冷笑:“晚明風氣相對還開放一點,起碼女子可以自由外出。到了清朝更厲害。”
“在屋裡你怎麼穿都行,穿比基尼都無所謂。可一旦出門在外,就不能隨心所欲了。”
“除非將來,我們有能力改變這些。”
“在外還是穿繡花鞋為好。古人幾乎沒有腳氣,你也不用擔心捂出腳氣。”
寧采薇歎息一聲,忍不住搖頭說道:“古代女人,真難啊。”
“那也不儘然。”朱寅說道,“古代女人隻主內,沒有賺錢、服勞役、服兵役的壓力。底層男性,才是最苦的。”
“哦,我剛才問過義父了,他想給我找的浙江老師,就是沈一貫,未來的內閣首輔。”
“真是他?”寧采薇頓時露出笑容,“這口冷灶要好好燒啊。沈一貫在曆史上的風評怎麼樣?”
朱寅似笑非笑的搖著折扇,“風評不怎麼樣。包庇自己人,排擠異己,是個政鬥高手,有人說他是奸臣。”
“張居正之後的首輔,就數沈一貫最有手段,也最有權柄,執政時間也比較長。”
寧采薇笑道:“是個好靠山啊。不僅僅是官位權勢,就是包庇自己人這一條,也很合適了。”
朱寅“啪”的收起折扇,“義父說,老沈未必在浙江老家,他賦閒多年,可能也在各地遊曆。”
“我們去了寧波鄞縣,可能會撲空啊。他最可能在南京。隻有在南京,他才距離朝廷最近,不讓朝廷忘了他。”
寧采薇笑道:“南京更好啊。徐小白不就是南京土著麼?南京畢竟是大都市,還是沿江城市,距離出海口也不遠,十分有利於商業布局。”
朱寅露出一絲詭異之色,“海瑞現在就在南京啊,應該是右都禦史,二品大員!”
……
六月二十四。
戚繼光派兒子給登州知府送了一封信,直言自己要南下避債,無法再待在登州。
除非,官府能替他償還之前養兵的銀子。
登州知府無可奈何,隻能下了官憑文牒給他,還答應代為轉奏朝廷。
六月二十五。
身體已經好轉的戚繼光讓子侄看家,然後帶著朱寅等人,秘密離開登州。
南下…躲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