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做阮總的玩物。
明明是想要的答案,是經過種種折辱威脅才得到的,但是阮漪涵就聽的胸口發酸。
重生前。
她第一次向秦海瑤表白時候,心跳的幾乎要飛出胸口,那是一個聖誕節,她們手牽手走在公園裡,在一顆綴滿了夢幻小燈泡的聖誕樹前停了下來。
那一刻的心動,阮漪涵永遠忘不了。
皎潔的月光,漫天的繁星為她們作證。
她的手摟著秦海瑤的腰,因為倆人靠的太近,秦海瑤驚訝的看著她,隨即眼裡蕩漾起那彎彎的溫柔的笑意。
阮漪涵有點惱怒,“你笑什麼?”
秦海瑤的手輕輕的戳了戳她的胸口:“這裡,好大聲。”
她的聲音很軟,眼神很嫵媚,看著阮漪涵的臉一點點變紅,秦海瑤淺笑,燈光之下,五官溫柔的讓人忍不住輕吻。
她將頭靠在阮漪涵的胸口,靜靜的聆聽那有力的節奏:“你要說什麼?”
阮漪涵已經被勾的沒魂了,她結結巴巴的:“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以前都是被人表白,從不知道是這麼的艱難,又……歡喜。
秦海瑤的兩個手攀上她的脖頸,輕輕的揉了揉她圓潤的耳垂:“你就這麼追我麼?”
阮漪涵的臉如願以償的紅成個桃子,她結結巴巴的:“這一輩子,我能把我擁有的最好的……全都給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嗯?”
她的眼神那樣的炙熱單純讓秦海瑤心動,秦海瑤的手指卷著她的一縷頭發,聲音嬌柔:“我是的,一直都是。”
……
甜蜜的往事在眼前回放。
而此時此刻,秦海瑤那雙她曾經愛極了的眼睛看著阮漪涵,羞辱的說著:“我願意……做阮總的玩物。”
她是一個多麼高傲的女人,要多麼的心灰意冷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如願以償麼?
阮漪涵看著她,心,像是被硫酸淋過。
不,她是恨她的。
腦海裡,再次回放懸崖邊,她被狗一樣按在地上,秦海瑤被她的未婚夫親密的摟在懷裡。
——小海,下個星期就要試婚紗了,可不能感冒。
阮總快起來吧,我和小海的婚禮還想邀你做伴娘呢。
……
血海深仇夾雜著往日的甜蜜恩仇,把一刻的不忍徹底擊碎。
阮漪涵忍不住,控製不住的伸手擒住了秦海瑤的手腕,用力的晃動著她的身子:“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眼睛赤紅,滿含著眼淚,如瘋如顛。
為什麼要欺騙她?
為什麼要害死奶奶?
為什麼?這都是為什麼?
秦海瑤本來就精力透支,她怎麼還能禁得起阮漪涵這樣的質問,身子晃晃悠悠,猶如風中殘蝶,她看著阮漪涵,心裡苦澀。
是啊,為什麼?她也想要知道為什麼。
秦海瑤抬起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頰,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覺。
她掉入了一個黑色的深淵。
深淵內,秦海瑤看到一個自己站在懸崖邊,一個躺在地上,胸口被鮮血氤紅了一片,就連嘴角也帶著血。
兩個她同時看著自己。
眼神那樣的幽怨與不甘。
她們的唇都是那樣的紅,聲音一模一樣,“好痛,要受不了了……快一點。”
再次醒來。
手背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秦海瑤想要坐起身子卻沒有力氣。
阮漪涵就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雙手交疊,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剛才楚醫生來了。
說秦海瑤的身體非常不好,幾乎到了接近透支的程度,她的很多化驗指標都嚴重的超標。
阮漪涵咬著唇盯著她看,是怎麼回事兒?她記得之前秦海瑤的身體還算是不錯,隻是偶爾一累了會有心絞痛的毛病,雖然柔弱了一些,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這樣耗光的地步。
難不成,是她太過用力?
她的承受能力已經這麼脆弱了麼?
秦海瑤艱難的撐起身子,她看了看左手背上的針頭,伸手就要去拔。
阮漪涵冷冰冰的:“做什麼?”
秦海瑤轉過頭,看著她,語氣沒什麼溫度:“既然已經是玩物了,不應該伺候阮總更衣麼?”
這語氣,哪裡像是一個玩物該有的,明明就是落魄受威脅不卑不亢的千金小姐。
阮漪涵剛剛滅下去的火又竄了起來,她冷笑:“就你現在這樣,做玩物都不配。”
秦海瑤看著阮漪涵沉默。
阮漪涵淡淡的:“我隻給了你三天時間。”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說完她起身就往外走,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門外。
傳來奶奶和阮漪涵的對話聲音。
“秦醫生好點了嗎?”
奶奶歲數大了,想要壓低聲音說話也跟帶著大喇叭一樣。
“你個老太太管那麼多乾什麼?”
“小王八羔!我不管你你就上天了你!”
……
秦海瑤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安靜的看著窗外,不一會兒,眼睛逐漸濕潤。
之前,阮漪涵百般折磨欺負,她都可以承受。
如今,這日常的對話隻讓她心酸窒息。
阮漪涵喝了一杯冰涼的紅酒,她兩手撐著窗台想要吹吹冷風平靜一下。
城市的夜景總是喧囂繁華,曾經,她最喜歡的就是坐在天台上,舒服的伸出一條腿,讓小海靠著她的肩膀,倆人十指相扣,一起看那霓虹燈光。她會揉著小海的發,小海像是一個貓咪一樣緊緊的靠著她。
有時候,她也會喝酒,但是小海管的很嚴,喝幾口後就會把杯子奪走。阮漪涵捏著她的鼻子,手在她的腰上用力的摟一摟,便也縱容了她。
往事不可追……
也許是燈光太晃眼,阮漪涵的眼前一片模糊,心更是蒼涼無比。
*****
從那一日,秦海瑤說了“我願意”之後,阮漪涵就再也沒有找過她。
整整三天,人間蒸發一般,一點消息都沒有。
也許……
秦海瑤想過,她真的連做“玩物”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山和黃蘭都發現女兒不對勁了,倆人私下也小心翼翼的商量過。
“是不是秦總那又給了什麼壓力了?”
“不能吧,到底是親生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哎……”
說到最後,誰都沒敢去問女兒,二老隻能儘量的去多做一點滋補的飯菜,讓秦海瑤的氣色快點好起來。
周六的時候。
秦海瑤提出來要帶著秦默默出去玩,秦山點了點頭,他放下報紙囑咐:“下午早點回來,我和你媽媽做了你愛吃的鬆鼠桂魚。”
秦海瑤點了點頭,默默很開心,她已經好久沒有出去玩了,聽見姐姐說要帶她出去,開心的換了一條寬鬆的牛仔褲,粉色的襯衫就出來了。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每次出去,一家人都會害怕她被路人異樣的眼光給傷著,但是秦默默卻很開心,蹦蹦跳跳的跟在家人身邊,用手語表達自己的想法,一點不畏懼彆人怎麼看。
秦默默人白,一穿粉色的襯的臉更是如玉一樣,洋娃娃似的可愛。
秦海瑤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出去後,沒有坐地鐵,而是直接打了個電話。
秦默默疑惑的看著她,手比劃了一個動作,秦海瑤輕聲說:“姐姐帶你去醫院。”
一聽說去醫院,秦默默不吭聲了,她眼裡的喜悅被衝淡,慢慢的垂下了頭。
不是她不想去。
而是這一年多了,每去一次,希望就會落空一次,心都會涼一次。
秦海瑤心疼妹妹,她單手抱著秦默默,輕輕的親了親她的額頭,似保證一樣說:“會好的,相信姐姐。”
秦默默看著姐姐,努力的笑了笑。
姐妹倆安靜的等待了片刻,一輛銀白色的車子停到了樹蔭處,秦海瑤拉著妹妹上了車。
車子裡泛著淡淡的香氣。
秦海瑤上車後警覺的往外麵看了看,問:“有沒有人跟著?”
前排的小顏搖了搖頭:“放心,秦總不知道我出來。”頓了一下,小顏忍不住問:“這次……怎麼這麼突然?”
她和秦海瑤的關係一直很微妙。
小顏心知肚明,她是秦總部在秦海瑤身邊的一枚暗棋,除了保護之外,還起到監督的作用。
昨天晚上,她接到秦海瑤的信息之後,小顏猶豫糾結了很久才過來了。
秦海瑤看著窗外緩緩的:“小顏,我能相信你麼?”
——我能相信你麼?
這話直接了當到把小顏問的一個踉蹌,她怔怔的看著秦海瑤,秦海瑤也看著她,目光通透,連眼神都變得堅毅了起來。
小顏沉默了一會兒,“我希望可以。”
……
秦海瑤對著小顏微微一笑,即使是很淺的笑,卻像是黑暗中搖曳的燭光,微弱又耀眼。
小顏的臉突然有點紅,她偏了偏頭:“我是偷偷出來的。”
言外之意,她不能停留太久,她和段子是從小被秦沁養在身邊的,人生的使命就是效忠秦家。
秦海瑤點了點頭,不浪費時間:“我媽那進展的怎麼樣了?”
小顏歎了口氣:“不是很好,聽說阮家的監控被揪出來,老夫人起了疑心。”
阮奶奶不是一個不謹慎的人。
孫女當初的話,原本就像是導.火.索一樣,在她心裡埋下了存疑。
現在家裡又出現了這樣的事兒。
她自己一把歲數了,淡然安穩,什麼都不忌憚。
但是孫女是她的底線,是她的逆鱗,沒有人可以動。
所以,她這一次,親自出馬,除了阿離,她從小就安排的,把阮漪涵身邊的人都換了,首當其衝的就是秦沁剛剛指派的閆秘書。
秦海瑤聽了點了點頭,“龍叔那邊?”
小顏壓低聲音:“也暫緩了,老太太是厲害,盯的很緊,老一輩的心腹都被請回來了,他們從骨子裡上就看不上……秦總,一點情麵都不給。”
秦海瑤聽了不再多說,倒是小顏擔憂的看著她的臉色:“我聽說阮總和你……”
秦海瑤偏了偏頭,她的眼睛看著窗外,幽幽的:“我交代你辦的事兒辦了麼?”
小顏知道她的脾氣,“辦了,叔叔阿姨的護照半個月內就可以辦好,秦總現在心思都在阮家,並沒有起疑心。”
秦默默聽了這些拽了拽姐姐的胳膊,秦海瑤低著頭,對著她淺淺的笑:“你不是一直想出國玩麼?”
秦默默的手指著姐姐,比劃了一個問號。
秦海瑤摸了摸她的頭發:“姐姐還有事兒,不能陪著你們去。”
秦默默點了點頭,盯著姐姐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了醫院。
醫生看完這一年來秦默默各種檢查單診斷報告,他沉思了好久:“看樣子不是很好。”
秦默默聽了低下了頭。
秦海瑤抿了抿唇:“麻煩您再幫忙看看。”
醫生很謹慎,反複比對了,“再去照一下聲帶處的片子,我再看一下。”
兩個小時後。
小顏帶著秦默默在珍視門外吃著冰淇淋,倆人一人一個冰淇淋球,小顏跟她一樣,像是一個孩子一樣頑皮的舔著吃著。
默默看著她微微的笑,用手語問——姐姐快出來了麼?
小顏笑了笑,聲音很溫柔:“她在跟醫生交談,很快了。”
秦默默點了點頭,她又做了幾個動作。
小顏看起手語來有些吃力,但也明白默默的意思。
——我沒什麼事兒的,你幫我安慰姐姐,不要讓她太難過。
是個可憐的孩子。
小顏心裡泛起了苦澀,其實以秦沁的實力跟手裡的人脈,如果想要幫,默默一定有的救。
診室內。
醫生的表情比剛才緩和了很多:“雖然看著依舊不是很好,但也不是沒有救,你可以去找我的老師,陳老,她是這方麵國內最頂尖的專家,我記得我曾經在飯桌上,聽過她給我講過一個類似的病患通過手術被治愈能夠正常發聲的案例。”
這樣的消息,放在一般的病人家屬身上,早就要興奮的跳起來恨不得流淚了。
秦海瑤卻像是預料到了一樣,她微微的笑:“謝謝您。”
醫生雖然驚訝,但也沒有表達出來,“當然,您先彆急著感謝,陳老已經退休很久了,本來已經封刀了,可是後來被愈陽醫院給返聘了,說是因為陳老年輕的時候受過恩惠才過去的,輕易已經不出診了。”
愈陽……
秦海瑤點了點頭,她原本以為因為阮漪涵的變化,會產生連鎖的蝴蝶效應,這一世的很多東西都會有所不同,但就目前來看,大方向還是沒有偏移,如此,妹妹一定有的救。
“您去那邊試一試。”
……
從醫院出來。
秦海瑤先送妹妹回家了,路上,看著秦海瑤的臉色,秦默默親了親她的額頭,用手比劃著。
——姐姐,隻要我們一家在一起,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幸福的。
秦海瑤看著她,鼻子酸澀,她勉強的笑了笑。
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這一年的時間格外重要,她必須要儘快爭取。
到了小區樓下,秦海瑤剛剛打開門和秦默默走下去,單元門的門口陰影處,秦沁背著手從後麵走了出來,她的身邊,段子一臉的陰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小顏看。
小顏的心猛地一跳,臉色慘白。
因為畏懼,她的手瞬間像是不過血一樣冰涼。
秦海瑤神色一變,她把小顏拉倒了自己的身後擋住,“媽。”
秦沁冷哼一聲,心裡到有些讚賞女兒的淡定,她的眼睛瞥了小顏一眼,“先帶默默回去。”
小顏遲疑了一下,她哀求的看著秦沁,秦海瑤轉身,點了點頭:“去吧。”
人都離開了。
坐在車裡,秦海瑤低著頭,長發垂著,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秦沁習慣性的轉著手上的戒指,淡淡的:“你們一家,當真是幸福恩愛的讓人羨慕呢。”
說完,她看著窗外,風吹拂著她的眼眸,冰冰涼涼沒有一絲的溫情。
秦海瑤抬起了頭,看著窗外。
沉默了一會兒,秦沁轉過身看著秦海瑤:“小海,媽媽也是愛你的。”
秦海瑤看著她的眼睛,“曾經是的。”
秦沁完全沒有想到一向羸弱的女兒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眼圈也泛紅:“媽媽答應你,隻要報了仇,隻要報了仇……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她想要的麼?
秦海瑤沉默了。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媽媽最想要毀掉的。
“老太太那邊被驚著了,你要儘快拿下阮漪涵,她對你的態度——”秦沁有點遲疑,即使小海不說,她對女兒和阮漪涵的事兒也知道了**不離十。
秦海瑤一雙眼眸盯著秦沁看:“媽媽,你還會在意她對我的態度麼?”
這話問的秦沁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她盯著女兒的眼睛看,眼裡滲著寒氣,秦海瑤平靜的看著她:“從小到大,我都是你訓練的報複的工具,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勾引阮漪涵,你放心,這一次,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失望。隻是,你不要碰我養父母和妹妹。”
女兒突然的強勢讓秦沁緩不過神,她冷笑:“我要是碰了呢?”
秦海瑤看著秦沁的眼睛,淡淡的:“媽,你彆忘了,我才是爸爸的女兒,南陽唯一的繼承人。”
秦沁暴跳如雷,額頭的青筋都凸起來了,“你反了??!!”
反了?
秦海瑤悲哀的看著窗外,她搖了搖頭,輕聲說:“媽,很痛的。”
秦沁死死的盯著她看,秦海瑤喃喃的:“這樣一次又一次,真的很痛的。”
……
秦海瑤是半個小時後才回到的家。
秦山和黃蘭摟著秦默默,擔驚受怕的看著門口,眼巴巴的等著女兒回來。
從小顏把默默送回來的時候,她們就感覺不對勁兒了,害怕惶恐的去問:“小海在哪兒?”
得到的隻是小顏的沉默。
艱難的擰開門鎖,秦海瑤感覺有些脫力,她的額頭一陣陣往下流著虛汗,衣服都黏在了後背上。
進了家門。